而后一夜未眠。
前半夜煮茶温酒,自个跟自己对弈。
后半夜玩着手把件,听下人在耳旁念着闲书。
拂尘早就去歇下,千岁爷有精力不就寝,他却可是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怎么可能不去休息。
直到天微微亮时,拂尘看着时辰醒来,去唤仍待在书房的千岁爷。
宁轻鸿才有了困意,暂且歇息了片刻,不到辰时,又被唤醒,他面上看不出疲意。
拂尘忧心忡忡,“爷,不若让李大夫开几剂药,您睡前喝下?抑或是换饼新的安神香,次次如此,也不是办法。”
宁轻鸿神色如常地道,“不用。”
他披着晨露回房。
在养心殿藏了一夜的探子,此时也已经候在门边等着。
宁轻鸿步伐微顿,问,“陛下可有什么异常?”
探子回道,“并未。”
“陛下用了晚膳后,去御花园同那只野犬玩了一会儿,才回寝殿,熄灯没多久后就歇下了,直到卑职走时,都未曾起夜。”
“一直熟睡。”
宁轻鸿不紧不慢地问,“他可曾问过身旁的宫人,养心殿里不见过什么东西?”
探子思虑过后,摇首。
宁轻鸿又问,“从头至尾,都没去看过自己的床榻底下?”
探子再摇首。
宁轻鸿顿了片刻,才微微笑道,“下去吧。”他往里间走去,准备将上朝的官服换上,路过屏风旁时,余光瞧见什么,又停下,“这釉里红怎么瞧着这般娇嫩?”
“搁在这怕哪日被人轻轻一碰,就摔个四分五裂了,放回库房里让人好生保养着。”
宁轻鸿语落,候着的下人就上前小心将瓷盏端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55:根本没记起来(
第31章 找哥哥 跑了
内卫府培养出来的探子本领过人,在养心殿猫了一夜,也没让乌憬察觉到半分。
他不爱自言自语,也没什么能消耗兴趣时间的夜生活,抱着两个布老虎睡了一夜好觉。
今日总算没人一大早就来唤他起床了,乌憬跟往日一样,睡到自然醒,被不认识的宫人带到膳厅用完了早膳。
又被不认识的太监带到了御书房。
乌憬对这都快熟门熟路了,看见那樯鸳鸯戏水的琉璃影壁都生出一股亲切感。
可刚进殿门,鼻尖就涌入一股浓郁的暖香。
乌憬站在门边,怯怯地向里张望着,瞧见今日的殿中两侧,都备了香炉子,他又动了动鼻尖,忍不住嗅了嗅。
平日里燃的香都极其清浅,淡淡一股,不细闻根本闻不出。
怎么今日这么浓郁?
这种味道的香饼子只要宁轻鸿在的地方,都会燃起,就连衣裳上熏的香都是相同的。
跟乌憬身上被宫人用来熏衣的香不同,只是好闻。
宁轻鸿用的,却似乎有别的用处。
乌憬每次凑得离人近一点,鼻尖嗅到后,说是心旷神怡也有些不对,就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平复下情绪。
宫人搀扶着少年天子向前走,一路领着乌憬到了高处的龙椅旁,就退了下去。
他坐下后,小心地抬眼看了看正挽着长袖,微微垂下眉眼,执着朱笔披折子披得目不斜视的宁轻鸿。
看上去很是专心。
一旁的拂尘无声地对他摇了摇首,躬着身做了个让天子不要出声打扰到千岁爷的动作。
乌憬看见他抵在唇上手指,认真地点点脑袋。
很听话地不说话了。
乌憬趴在桌面上,没等两刻钟,就有些昏昏欲睡,只觉得身子骨都惫懒了。
他恍恍惚惚间,听到拂尘尖细又极力放轻的一句,“再加一勺浮金靥。”
乌憬无聊地看过去,发现宫人掀开香炉盖,用长柄金勺将香粉放入,最后再用器皿将香料压成固定形状的香篆,最后再用火点燃。
浮金靥?
是香的名字吗?
乌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不想打扰到宁轻鸿,刚仰起脸,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等打完哈欠,再睁眼,就发现宁轻鸿不知什么时候,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眼角还挂着打哈欠时溢出的泪意。
乌憬有些无措地眨了下眼,然后小心地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会发出声音了。
因为被捂着,他嗓音闷闷,让人听不太清,“乌乌不说话。”
宁轻鸿轻笑,“困?”
乌憬捂着嘴,温吞地点点头。
宁轻鸿抬指作了个手势,边对乌憬道,“乌乌自己去御花园玩一会儿?”
乌憬愣愣的,“玩?”
宁轻鸿笑着应了声。
乌憬松开捂着嘴巴的手,“乌乌自己玩?”
宁轻鸿搁下笔,对乌憬伸了下手。
乌憬试探地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走到宁轻鸿身前,他还是有些困,走的时候只觉得下一步他就要倒在宁轻鸿身上了。
昏昏欲睡地闭上眼,蜷缩进一个温柔舒适的怀抱。
下一瞬,就被人用干净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宁轻鸿拭去他的泪意,“哥哥在忙,一会儿再跟乌乌玩。”
乌憬点头,“好。”
乌憬被宫人扶走,没走两步,他又小跑回来,拉住宁轻鸿的衣角,吞吞吐吐的,“哥哥,狗狗?”
宁轻鸿笑,“乌乌可以跟狗狗玩。”
乌憬这才开开心心地跟着宫人走了。
宁轻鸿瞧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把折子合上,掀开下一本。
拂尘当即跪下,“奴才知错。”
宁轻鸿,“下次陛下进来前,将燃香用回正常剂量,他并不如我,还不曾习惯药力。”他一目十行,一心二用,“抑或领人去别处玩着。”
拂尘讪讪应“是”,他忧心忡忡道,“爷若是困了,就去一旁歇歇。”
宁轻鸿只淡淡应下。
一个半时辰后,桌上的折子总算不剩,宁轻鸿将笔搁在笔山上,他阖上眼,按了按眉心。
拂尘几乎要胆颤心惊,“爷,您去歇一会儿罢?”他劝着,“也到午膳的时辰了,老奴让太医院煎碗药过来?千岁爷用了膳后就紧着吃下?”
宁轻鸿揉着眉心,“不用,直接将药端过来。”
太医将药呈上时,他正坐在御书房的窗棂下,秋日午后的光线照进来,打到那只半膝高的案桌上。
一旁斜斜摆着一把紫光檀春椅。
木料通体乌黑,座椅上还摆着个蚕丝面的软垫,两侧扶手细长,靠背斜着向后。
比之画中的醉翁春椅,瞧着还要金贵。
宁轻鸿斜斜靠着,闭目养神。
被拂尘提醒后,才将药饮了一半入肚,一个既能产生困意,又不会彻彻底底让人睡死的量。
待千岁爷又阖上眼,殿内的宫人都安安静静地低眉垂首,拂尘挥挥手,便鱼贯涌出。
只在大开的殿门旁候着。
另一旁,乌憬吵着让宫人把自己的布老虎拿过来后,就当做毛线球一样,跟御花园的小狗抛着玩。
他扔,小狗拖着残腿去捡。
因为天子喜爱这只小野狗,太医院也对这只小狗的残腿格外重视,医了这么些日子,小狗的腿总算可以在地上点一点了。
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能动。
乌憬抛了两三回,让小狗运动了一下,才叫那个被咬得都是口水,脏兮兮的布老虎捡起来,又抱起小狗,郑重其事地说是把布老虎送给它。
小狗“呜呜”直叫。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乌憬全身上下都沾了狗毛,直到午膳才被带去洗了手,去吃饭。
结果到了膳厅却只有一个人,乌憬等了一会儿,直到宫人都给他布完膳了,还是没等到宁轻鸿来。
乌憬只好自己慢慢地开始吃午饭。
等用到一半,他隐隐发觉了什么不对劲,膳厅的宫人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格外谨小慎微起来,走动做事都放轻了步伐,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宫人只有在宁轻鸿跟前才会这样,在他这个傻子皇帝面前虽然恭敬,但并不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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