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鸿起身,将手中那两玉核桃放置在宫人端着的木盘之中,笑道,“乌乌得了奖赏,可晓得要如何做?”
乌憬愣愣地回过身,跟着他重复,“奖赏?”他眨了下眼,不等宁轻鸿继续道,便说,“乌乌知道!”
他认真道,“要谢谢哥哥!”
宁轻鸿似笑非笑,“错了。”
乌憬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宁轻鸿示意人过来,“既然要道谢,乌乌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乌憬亦步亦趋的,忍不住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伺候的宫人们,停在了他的跟前。
宁轻鸿并未出声,他只是微微对乌憬抬了抬手,就因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少年就知晓要如何做一般,顺着宁轻鸿的动作,主动将人抱住。
因为对方比他高。
乌憬还得踮着脚,才能搂抱住宁轻鸿的脖颈,听见宁轻鸿微微侧脸,在他耳畔轻声细语着,“现下可以说了。”
乌憬便迷迷糊糊地重复道,“谢谢哥哥?”
宁轻鸿低笑,“去吃吧。”
乌憬松开宁轻鸿时还有些恍惚,直到喝完了茶水,用完了几口点心,也没发觉哪里不对。
道谢确实不能光口上说说。
要用对方喜欢的方式来……?
直到宁轻鸿离去后,
乌憬仍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晚膳是他一人吃的,桌上仍是清淡的菜事,用完膳乌憬便去泡了个热汤子,换好里衣后,就上了榻。
他今夜并没有像昨夜一样,在秋日的深夜里燥热得有些睡不着,玩了没一会儿,很快就睡去。
翌日卯时,便被宫人唤醒。
乌憬换上了昨日宁轻鸿挑出来的那件朝袍,头顶的十二旒冕却比上次轻了很多,他偷偷摸了一下,发现是上面镶嵌的珠子轻了。
应是宫人特地挑出来的。
这次没有宁轻鸿陪着他,一回生二回熟,乌憬坐上步辇时,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坐好了心理准备。
等到了金銮殿,被宫人领着,一路穿过了回廊,进了偏殿的暖阁,再从那安置的正殿侧门穿过,一抬眸便是近在咫尺的龙椅。
天子上朝居然是有近路的?
根本不用像他上次那样被人抬着走那么多台阶,从正殿的大门一步一步走进来?!
上次就是对方故意的!
乌憬反应过来后,瞬间看向金銮殿上垂首站立的一众大臣,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气得他连心里的恐慌都不剩多少了。
抄近路跟走远路的感觉是一点都不一样。
侧面的台阶并不起眼,底下的臣子又都在俯着首,乌憬这次上朝的体验比上次好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手脚还是软的,但好歹不像上回大脑一片空白了,等坐上龙椅,才发觉他龙椅前摆了一个案桌。
宫人行云流水般,上了一些茶水点心,最后不知扯下什么,一层薄入蝶翼的帘幔便垂了下来,挡在案桌前头,只留下天子若隐若现的身影。
给乌憬营造了一个相对私密,又能让臣子瞧得见他的小空间,安全感简直拉满了。
突然感觉到上位者的权力有多么好用了。
乌憬咽咽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龙椅,那他躺下来睡觉是不是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眼睛亮了亮,
蠢蠢欲动。
乌憬在心里琢磨着,他下次上朝能不能把他的布老虎也带过来?还有那些陶瓷小泥人。
兴许是宁轻鸿提前吩咐过,朝臣百官除了最开始跪下来恭恭敬敬地道了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后,就没有人再打扰过上头端坐的天子了。
更不用提会出现像上次左相拼命唤着乌憬的场面。
乌憬舒服地都快晃起腿了,拿了快糕点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怕噎着,另一手还捧着茶水,解决一下自己早起饿着的肚子。
但因为吃得太快,将糕点碎屑咽下时,还是呛住了喉咙。
金銮殿上,正在激烈议事的朝臣百官猛然听见龙椅上传来几声憋不住的轻咳,众人霎时一静。
宁轻鸿似笑非笑,“诸位若是没有异议,此事便由内阁张学士担下了。”
左相一党的人只得当作充耳未闻,愤然相争。
乌憬听见嘈杂声又响起,才偷偷又咳了几下,喝了几口茶水,把嗓子的痒意压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朝臣百官: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第41章 笨 是哥哥笨
辰时三刻,散朝。
金銮殿的朝臣百官一一退下。
倒在龙椅上昏昏欲睡的乌憬被太监的尖细声唤醒,有种上课听老师同学叽叽喳喳,下课铃一响,顿时困意全无的奇妙。
桌上的茶水都被他喝完了一壶,点心吃了两个,因为想着待会儿还有好吃的早膳,他特地留着肚子。
没曾想今日的膳食也是半点荤腥都不沾,乌憬恹恹地吃完,想着等会儿还要陪宁轻鸿继续听大臣们商议朝事,等对方批折子。
更没精打采了。
“带陛下去御花园歇着。”用完膳,宁轻鸿净了净手,起身道,“好生伺候。”
拂尘这两日尚在养伤,跟在千岁爷身边的是内卫府另一有资历的太监,他低声应是。
乌憬眼睛一亮,又装作懵懵懂懂地看着宁轻鸿,殊不知眼底的开心早就藏不住了。
拨开那层迷雾后,少年的情绪便犹如摆在了明面上,让人一瞧即懂。
宁轻鸿饶有兴致地半笑着,将乌憬头顶那压得人酸疼的十二旒冕摘下,叮嘱了一番,大致是让乌憬自己去玩,不要乱跑将自己弄伤了。
又让宫人给天子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最后微微俯身,静静看着人。
乌憬试探地仰起脸,在熟悉的位置,用唇碰了碰那缕墨发,自觉地说了下去,“乌乌乖乖等哥哥?”
宁轻鸿重新直起身,淡笑,“去玩吧。”
能者多劳,
乌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跑路了。
只是他玩了一上午,该来的到底还是躲不过,就好像重头来了一遭,他今早上了朝,午时宁轻鸿处理完事,便来教他学字。
明明经历的事都是一样的,但感受却截然不同。
他没有变。
是因为对方变了,才不一样的。
乌憬想了想,但好在他上次上朝的心理阴影,在经历过早上那舒适的一遭后,淡化了不少。
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就跟上课没什么不同。
打打瞌睡,偷吃点小零食,百无聊赖地发发呆,抠抠手,然后就下课了。
因为新的记忆冲刷了旧的记忆,
好像变得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乌憬坐在宁轻鸿怀里,认真地看着石桌上大开的宣纸,因为怕对方跟上次一样生气,他这次打算好好听着。
他们方才已经吃完了午膳,正巧湖边处的假山凉亭景色不错,一行人便停下来赏了赏。
山清水秀,风和日丽。
宁轻鸿让人抬了笔墨纸砚上来。
这次并未教一二三四,宁轻鸿执笔,用笔尖点了点墨,温声训道,“怎么又趴下来?”
乌憬怯怯地改变了一下趴在石桌上,脑袋叠着双臂的姿势,直起身。
宁轻鸿问,“乌乌可知晓自己的名字要如何写?”
乌憬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主身为傻子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认真思考的表情却显然让人以为他一概不知。
乌憬只能装傻,“名字?”
宁轻鸿耐心地说的简单些,“乌乌可晓得自己叫什么?”
乌憬迟疑了一下,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装傻,偷偷侧着仰脸看了下宁轻鸿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正笑着瞧着自己。
像在观察着什么,却很是耐心地“嗯?”了一声,宁轻鸿笑,“怎么突然看着哥哥?”
乌憬看他心情好,胆子大了一点,“乌乌叫乌乌?”
因为带着试探的语气,
就好像让人真觉得他不知晓一般。
宁轻鸿似笑非笑,“那哥哥呢?”
乌憬哪里敢直呼他的名讳,不得不佯装不知,“哥哥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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