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宁轻鸿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所以委屈、难过、生气,不想理人,因为这样的关系,乌憬不想只当一个大型抱枕了。
可是,可是……
他好像想错了。
宁轻鸿并没有不在意自己,
反而对他那么好。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又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乌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觉得,对方生了这么久的病,自己不去看一看,说难听一点就是白眼狼,说好听一点,就是太不礼貌了。
说的不违心一点,便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去见宁轻鸿,再害怕也想去见一见的那种。
乌憬慢吞吞转过一个转角,瞧见先前跟对方睡在一起的那处寝房,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恍惚地走过去。
不敢推门,只敢呆呆地扒着镂空雕花的木门上看两眼。
等凑近,鼻尖骤然闻到浓郁的浮金靥,馥郁的安神香中还夹杂着药汤的苦味跟药膳的腥味,让人闻得脑袋都昏沉了。
乌憬眨了下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
没有点灯,视线昏暗。
一道人影正倚在春椅上,似乎阖着眸,在歇着,可他身旁又单膝跪着道人影,暗卫一句一句地诉说着朝中需要千岁爷批复的事,很久,才听见宁轻鸿半应了一声,意思是允了对内阁在他不在时作出的应对之法。
暗卫道完,突然抱了抱拳,“属下告退。”话音刚落,便起身朝门外走来。
乌憬瞬间回神,慌里慌张地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在门被推开的一瞬,手足无措地原地蹲下。
企图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躲在被推开的木门之后。
少年低着脑袋,丝毫没看见暗卫顿了一下,隔着道门,弯腰对门后拱手抱了个拳,再无声退下。
乌憬听见暗卫的脚步声走远,又提心吊胆地原地缩了一会儿,才准备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观察一下局势。
只是一抬脸,就撞见一袭熟悉的衣角。
鸦青缕金的暗花外袍,墨绿的针线绣出连面繁复的年景纹样,衣裳曳地,宁轻鸿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后角落里蜷缩着的少年。
乌憬的耳后下意识烧红成一片,只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只呆呆地仰脸看着人。
宁轻鸿等了片刻,只微微俯身,似乎要作一个对少年伸手的动作,可他还未做成,只稍稍动了一下,怀里便猝不及防地扑进来个人。
乌憬脑子乱乱的,只是搂着人越抱越紧,胡乱地往宁轻鸿的肩颈处埋着脸,只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怎么偷看还能被抓包?
躲藏的方式都这么幼稚。
乌憬蹭着脸,往人身上挤着,仿佛要把自己揉进对方的怀里,很是委屈,鼻尖闻见熟悉的气息后,又止不住地心情低落。
他说,“你不能这样。”
“不能我不理你,你也不理我。”
“而且我就一日,你都五日了,生病也不可以不理人。”
宁轻鸿微微垂眼,嗓音很淡,似是反问,“我不理人?”
乌憬点头,他张张唇,又想说些什么,想了许久,又放弃地闭上。
只是他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回应,下意识抬头看人时,才听见宁轻鸿微叹一声,眉眼残留着些许倦态,轻声道,“上次予了你一次机会,却自己吓得自己藏进柜子里哭了一个时辰,连怎么躲我都不会。”
“这次我亲自安排好,又自己寻过来,怨我不理人。”
“怎么能……到这个地步。”
他语中隐去了一个字。
乌憬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下意识反驳,“明明是你吓得我躲柜子的。”
宁轻鸿淡淡“嗯?”了一声。
乌憬又不敢说了,只茫然地看着人。
宁轻鸿轻叹,“说得这般清楚了,怎么还是听不懂。”他伸手去抚乌憬的脸,慢条斯理地揉着少年温烫的耳根,似笑非笑地昵喃着问,“不是怕吗?”
乌憬这句听懂了。
他知道宁轻鸿在问自己,先前那么怕,怎么这次知晓缘由后,还敢寻过来。
少年迟疑地摇了下头,笨拙地否认,“没有。”他看见宁轻鸿那副眉眼冷淡,语气似笑非笑,似乎看透一切的模样,乌憬又垂下脑袋,诚实道,“之前是有一点的。”
他无措地解释,“现在没有了,因为,因为——”
乌憬嘴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因为什么。
宁轻鸿又低低“嗯?”了一声。
片刻,才感觉到少年自暴自弃地把脸肉埋到他身上,闷闷的,又小声说,“哥哥一直对我很好的。”
“除了……除了那些事。”
“但你没有伤害过我。”
“我知道的,我想清楚了,就没有那么怕你了,而且——”乌憬愈发小声,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我担心你。”
他心跳得有些快。
“我不怕你。”
“但我怕你生病,会不舒服。”
“我想跟你见面。”
乌憬语无伦次,“想知道你的病严不严重,好一点了没有,为什么要突然不理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他下意识问出口,“为什么……我想见你。”
抚在他耳侧的修长手指慢慢抬起他的脸,乌憬还在混乱中,对方却根本不像平时给他足够的思想空间,引导他,解答他的问题。
而是毫无征兆地亲了下来。
随心所欲般。
宁轻鸿垂着眉眼,淡淡吻着,仿佛他亲人不是为了疏解欲望,而是像先前一般,只纯粹地抱着少年在怀里睡了一日。
再喟叹一句,“乌乌好乖。”
只是乌憬却分毫都忍不住,他已经习惯了,甚至不需要其他的什么,宁轻鸿一吻他,他就忍不住了。
越亲气息越发紊乱,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哪里都很难受,但还是挣扎地想说个清楚,最后不堪地发出几声泣音。
却突然戛然而止。
宁轻鸿径直停下,俯下身,慢条斯理地将人抱起,只是他不亲了,乌憬还在伸着舌头,晕乎乎地舔舐着对方的唇缝处,带着哭腔“呜”着。
宁轻鸿别过脸,冷声道,“不许乱动。”
乌憬要委屈死了,又要哭了似的,控诉道,“明明……明明是你亲我的。”他眼尾晕出泪意,将落未落,“……怎么可以这样?”
“是你先那样的——”
他说话间气息还不稳。
少年已经习惯了,亲吻时忍不住的情动,情动时再忍不住泪,每一句都要落下泪来,愈发得泪眼朦胧。
乌憬自己都察觉不到。
宁轻鸿不为所动,甚至极为残忍,“不许哭。”他道,“每次都这般,以后要怎么办?”
乌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用唇齿微张,用口呼吸着,埋着脑袋,不亲了,不蹭了,也不理人,委屈地要自己哭出来。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宁轻鸿停在一处隔间的门前,他淡声道,“乌乌知晓自己为什么第一次也不输第二次跟第三次,第一次却没有同其余两次一般……出来。”
“第三次却出来得那般轻易?”
他话语间分毫不避讳。
青天白日,甚至身后的门还大开着。
乌憬手忙脚乱地去捂宁轻鸿的嘴,“你不许说,都是因为你。”他从脸红到了脖子根,“都怪你。”
宁轻鸿只看了他一眼,“乌乌,松手。”
乌憬愣了一下,才红着眼尾松下手,不想理他了,一直凶他,还要亲他抱他,怎么这样。
宁轻鸿推开乌憬口中所说的“小房间”的门,解释道,“因为乌乌习惯了,若是现在不纠正过来,日后每次都会如此。”他轻声,“那届时要怎么办?”
“乌乌连自己的——”
乌憬又去捂他的嘴,不停地仿徨摇着头,“不会的!”又听见宁轻鸿顿了一下,继续轻声说完,“……都管不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