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避也不避,直直地用一双迷茫的眼回视着人。
这般大胆,却浑然不觉。
宫人收拾好了暖阁,拂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禀报道,“爷,都备好了。”
宁轻鸿这才笑道,“乌乌听话,困了就去睡罢。”
乌憬下意识道,“哥哥跟乌乌一起睡觉?”不跟他一起睡午觉吗?
宁轻鸿顿了下,意味盎然地笑问,“乌乌想同哥哥一起睡?”
乌憬心里有些瑟缩,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甚至还有些委屈。
宁轻鸿微微俯首,轻声问,“当真?”
明明声音很轻,却让乌憬觉得他问出的这句话重要无比,就像是特地留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乌憬莫名想起了昨日,宁轻鸿在午膳时对他说得那句——答应他一个什么都可以的条件。
他脑子一片混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宁轻鸿低低笑道,“好。”
话落,他抬了抬指尖,作了个屏退的手势。
宫人鱼贯而出,目不斜视地退下,
只留下拂尘候在殿门边。
宁轻鸿微微退了半步,抱着他腰身的乌憬也被迫跟着挪动,直到对方抬手半扶半按住他的腰身,同时往下坐在那张春椅上时。
乌憬也只能被迫跟着动作着。
像那日一样倒了下去。
乌憬跨坐在他身上,双膝也委屈地曲起,抵在那张春椅上,浮金靥让本就困的他更困了,忍不住在熟悉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下了。
正要将脸埋下,下一瞬,又被人掐起来,宁轻鸿似笑非笑地问,“困?”
乌憬茫然地点头,“乌乌困。”
宁轻鸿轻笑,故意问道,“那怎么办?”
乌憬上一瞬还在不解,在面前人朝他挨近时,又睁圆了眼,他们近得近乎在耳鬓厮磨,耳畔甚至能听见宁轻鸿不疾不徐的气息。
宁轻鸿低低笑道,“乌乌可还不能睡。”他微侧过脸,薄唇几乎贴着乌憬的脸略过,又隔着层空气,突兀地停在唇角处,问,“学会了吗?”
似乎在教他要如何做一般。
乌憬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
宁轻鸿很无奈似的,轻笑,“怎么又呆住了?”
第39章 磨人 天子诡计多端
学会什么?
什么又呆住了?
乌憬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突然之间,他跟宁轻鸿不像之前那样,他不能坦然自若地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形抱枕了。
或者说,是对方单方面对他的改变,
也让他被迫跟着不适应。
他晕乎乎的,连吐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只能调动极力困倦的脑子,去想宁轻鸿要自己做什么。
是要一个睡前吻吗?
乌憬温吞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很不解地歪了歪头,用一种无害的眼神,小动物般观察着面前的人。
随即好像想通了什么。
少年天子极为缓慢地往前倾,一点一点靠近,微微抿了抿唇缝,试探又小心地想在面前人轻笑的眼角处落下一个吻。
可是他太困了,只不过闭了下眼睛,唇侧就隔着层空气划过,停在了宁轻鸿鬓间的墨发处,很认真地亲了亲那缕发丝。
乌憬迷迷糊糊地说,“乌乌哄哥哥睡觉了?”
一个天真得令人可怜又可爱的睡前吻。
倏忽间的事,宁轻鸿却定定看了怀里认真的少年半响,好一会儿,才笑叹道,“罢了。”
“本就不聪明,还不补足觉,免得日后更痴了。”宁轻鸿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脊背,“睡吧。”
乌憬得到能松懈下来的示意,一直强撑的眼皮霎时耸拉下来,睡前还搂着人的脖颈,抬脸看了看人。
宁轻鸿安抚地又顺了下他后背的发。
乌憬这才呼呼大睡去。
只是他歇下没到两刻钟,拂尘就掐着千岁爷平日里午睡的时辰,走了进来,瞧见陛下还在睡,只能压低声音,“爷,奴才有事禀报。”
宁轻鸿抬手示意。
拂尘噤下声。
宁轻鸿瞧着身形颀长,但在宫变那日,到底也御得住烈马,执得起重剑,此时搂着人靠在那张春椅上,免得将好不容易睡着的乌憬弄醒,叫人又粘上来。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
宁轻鸿只缓慢地坐起身,一手撑椅,另一手便单手托着睡熟的少年,轻而易举地站起身,往暖阁走去。
乌憬在路中不适地往人的肩处又蹭了蹭,被人顺着背后倾洒的乌发几下,又安分了。
拂尘极有眼色地为主子推开暖阁的房门。
宁轻鸿掀了被褥,俯身将人放上去,因为乌憬不松手,他险些也要跟着倾下去,墨发全被脖颈处的双臂磨蹭得凌乱,只得轻轻唤了几声,才哄得乌憬迷蒙地睁开眼。
“松手。”
乌憬乖乖地撒开手,下一瞬,就被人解开了领口的系带,宁轻鸿的动作很熟练,没几下就将少年厚重的外袍褪下。
最后才给人盖上被褥。
乌憬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很快,又重新陷入梦中。
宁轻鸿责怪似的,“惯会磨人。”他笑罢,又直起身,出了暖阁。
一直走到御桌前,掀了本折子瞧着,宁轻鸿才问,“可又有什么新鲜事?”
拂尘讪笑道,“是有关陛下的事。”此时殿内没其余的宫人,他便直言道,“爷,那李大夫不肯离京,今日还赖在了府门前。”
宁轻鸿反问,“我念其主仆一场,只让他在离京前割了一条舌,没要了他的命,还有什么不知足?”
拂尘颤颤巍巍的,像不敢触碰到什么忌讳般,欲言又止。
宁轻鸿道,“说罢。”
千岁爷只说了二字,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的拂尘却晓得主子言下之意是允诺了,便大着胆子禀报,“李大夫说是要献一味药给千岁爷。”
宁轻鸿意味不明地笑,“何药?”
拂尘,“是给陛下用的。”
言外之意,这药作什么用的,皆心知肚明。
他道完,便“砰”地声磕头跪下,拂尘战战兢兢,他猜不透主子是何心思,但伺候了千岁爷这么多年,也是学到了些皮毛。
听了李大夫说那药是作何用后,他现在也算从千岁爷突然从画舫进宫,在养心殿缴了些物什回府的那日,有些琢磨过头了。
那日后,千岁爷对陛下做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人,此时回看,也让人看出了些苗头。
这分明是怀疑天子不傻装傻,露了马脚被千岁爷听着了。
那日在府中召李大夫问得那些,拂尘也猜得出主子怕是只信了三分,连一半都不曾到。
心中虽存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着仍有兴致,就此偃息。
谁料养心殿中早就布了内卫府的眼线,让天子毫不设防地暴露在千岁爷眼下。
只是拂尘想不通主子为何对李大夫都下了重手,偏偏对天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劝说道,“爷,天子诡计多端——”
只是拂尘话音未落,宁轻鸿便轻笑出声,反问道,“是么?”
“此人避开了千岁爷的诸多试探,若不是先前老奴拿住了养心殿的那宫女,怕不知要何时何日才能窥出一二!”
“若此时还不下手,日后被其同左相暗中勾结,让其重掌了大权,爷您怕难保周全——”
宁轻鸿笑问,“三王相争时,可见不到左相一党半分身影,我便是将天子亲自送予他们手上,也给他九年又如何?”他漫不经心,“届时,这大周仍是我掌中之物。”
当年千岁爷设计使宫中两位皇子相争,再暗中放废太子入城进宫,最后策反皇城卫,捧着遗旨将废太子视为乱臣贼子,斩于马下那一幕,仍历历在目。
拂尘驳斥不出一句,只不甘再劝道,“爷若想养着陛下玩,喂了药不也同先前那般?”他揣测道,“抑是……千岁爷若想将陛下狎玩于榻间,只要人还活着,也不妨碍天子是个傻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