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忘了他是受[穿书](18)
牧白山下的农夫皆说,大旱的年岁,下不了雪了。
闻言,谢砚虽不动声色,谢爻却很是失落,好不容易带侄儿大老远跑一趟,却又无法遂了他看雪景的愿。
谢爻偏不信邪,牧白山上有一处荒废的雪舍,他与谢砚在山下采买了些厚实的皮氅被褥,收拾收拾便住了进去。
一来为了等那场终究不会来临的雪,二来牧白山气候极寒,对修行大有裨益,谢砚在此待了一个多月,修为灵力大增,谢爻修行之余也忙着挖雪参捉雪兔,顺带研究些操纵灵兽的咒术。
眼见谢砚的修为进步神速,谢爻心满意足,继续埋头逗白绒绒的雪兔。
如今他操纵灵兽之术已炉火纯青,雪兔每日翻滚着身子在桌案地面蹭来蹭去,权当抹布使,窗明几净,赏心悦目。
眼见一只雪兔就要蹭到榻上了,谢砚一把抓住它的耳朵拎了起来,雪兔在他手里也不敢挣扎,瑟瑟发抖。
这侄儿与生俱来有令灵兽闻风丧胆的血统,谢爻已经习惯了。
“砚儿,你别吓他。”雪兔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求救般看向谢爻,模样十分惹人怜。
“嗯,”谢砚将雪兔关进笼子里,云淡风轻道:“打扫屋子这种事,侄儿来做便可。”
他不喜欢旁人,甚至灵兽来给九叔收拾屋子,特别是床榻被褥这种更为私人的场所。
谢爻浑然不觉侄儿的心思,只当他是孝顺,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头:“你也算是谢家的少爷,这种事无需你来做。”
平日里没怎么注意,谢爻如今看谢砚都要微微仰头了,十多岁的少年人长身体就是快,谢爻唏嘘。
“那,九叔希望我做何事?”黛蓝的眸子闪了闪,光影斑驳。
“好好修行,别走弯路,你天纵之资,灵脉宽广,前途不可估量。”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走弯路实则有两层意思,别黑化,别弯了。
原书谢砚之所以黑化,皆是因为情场受挫暗生心魔,身上的鬼血便挣脱封印彻底不受控,如今他对沈昱骁情感淡漠,应该是不足以催生心魔黑化的。
“九叔希望我成为当世第一?”
“那是自然。”嘴上说得轻巧,仿若玩笑话,心中却暗自唏嘘,不是我希望你成为当世第一,你本就是当世第一,这就是设定……
谢砚只沉默了一瞬:“侄儿定不负九叔所望。”他上次也承诺过一回,但没遵守诺言取回流火剑,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他决定再不食言。
“嗯,砚儿自然不会让我失望。”谢爻感觉此刻的自己,特别像推动剧情发展的NPC……
“侄儿若兑现了承诺,九叔可有赏?”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上扬,谢砚浅淡的笑没逃过谢爻的眼。
穿书最有趣的事之一,就是看着原本十分平面单一的角色性格渐渐丰富起来,比如眼前清冷疏淡的禁欲男主谢砚,其实也会撒娇也会笑。
“啧,撒娇,你想要啥,只要九叔能给的,都给你。”谢爻自觉自己的任务进展得很顺利,等到那时,鬼差小姐姐应该早把他接去投胎了。
“侄儿先记着,到时候再与九叔讲。”
谢爻笑微微的应了,毫不担心,对自己一路立flag的行为全无知觉。
……
天象异常,已至腊月,如农夫所言,雪迟迟下不来,眼见岁末年关将至,叔侄俩只得赶回火石谷枫林取剑,再一路南下回无冬城过年。
那些养熟了的雪兔带不走,只得留在牧白山,临走前一坨坨白绒绒的兔子滚在谢爻脚边,挤着挨着依依不舍,谢爻一只只揉着它们的脑袋:“乖,待明年我回来看你们。”
谢砚站在一旁看着,眉间微蹙:“九叔待谁都这么好。”
“它们毛绒绒的,又乖巧,惹人喜爱嘛。”谢爻没觉察出对方情绪的微妙变化,与侄儿并肩而行走下山。
“九叔喜欢乖巧之物。”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乖巧的东西,谁不喜欢,”谢爻脱口而出,片刻回过味儿来,琢磨着是侄儿在同自己撒娇,遂笑吟吟道:“说到乖巧,没谁比得上我们砚儿啦。”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就等同于与对方说,我最喜欢你了……然,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很微妙。
瓷白的脸瞬间染了层薄红,冬日北境极寒,谢砚却觉着从心里到身体都火烧火燎的热。
看对方不言语,谢爻继续道:“其实我答应那些兔儿明年来,还不是为了带你来看雪,今年看不成,明年还能来嘛。”
谢砚抿了抿嘴,眼中似有火焰跳动:“以后每年,我都带九叔来看雪。”
“啧,好,你带你带,可不能食言。”孩子大了,要强了,谢爻唏嘘。
“不会食言。”谢砚笃定道,薄唇微扬。
殊不知,第二年,牧白山确实降雪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但人事却全然不同了。
……
聂娘子乃性情中人,铸灵剑不图报酬,能让一把绝世灵剑从她手中诞生,再欢喜不过。
将剑交与谢砚手中,叔侄俩谢过数次,她只将笑未笑:“剑一旦离我手,便非我物,之后它是正是邪,皆与我无关了。”
说着转向谢爻,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道:“剑以你的血为引,如若到万不得已之时,你可通过魂力将剑毁掉。”
谢爻一脸懵,如此好剑,铸剑师为何偏偏与他强调毁剑?
聂娘子看他面有疑惑,也不进一步解释,只似笑非笑收了话题:“好了,你们给这剑取个名字罢。”
谢砚转向九叔,眼中含笑:“九叔取。”
原书中,聂娘子为谢砚打造这把剑名为‘砚骁剑’……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直白,很没有美感,是沈昱骁取的……
真是个无处不忘秀恩爱的家伙呐……
“砚儿,叫它无争如何?” 谢砚的一生都在争与自己无缘的事物,情爱,身世,虚无缥缈的一切,至死不休,却没有个圆满的结局,十分凄凉。
他与侄儿相处这一年多,也真的有了感情,将他当做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看待,从心底里希望他好,不争那些虚妄之物,或许谢砚能活得不这么累,但他也深知设定如此,无法改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好,无争,九叔与我的剑。”
谢砚将无争悬于腰间,他有自己的灵剑了,还是以他的血与九叔的血引铸而成,似有一种微妙暧昧的仪式感。
本以为能如此岁月静好下去,这一趟回无冬城,却是一切的开端。
第23章 宋家亲事
次年入夏,宋家大小姐要择道侣的事儿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经过上次那场长乐海灵试,沈昱骁锋芒毕露,已成为当世最惹眼的新秀,人人都认为,必是他娶到宋大小姐无疑了。
谢爻唏嘘,原书中沈昱骁还要经历独闯魔蛟窟英雄救美,才赢得宋以洛的芳心,这倒好,灵试过后便轻而易举娶到了……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都是流言。
这日晚饭后,谢爻倚在水榭的软藤椅上,漫天彤云,湖风清凉,他正惬意地发愁。
书中谢砚的黑化,正是沈昱骁娶亲,虽说自己已经淡化了谢砚对沈家小子的感情,可到底两人是官配,有姻缘线牵着,临了临了如何,当真不好预测。
沈昱骁娶亲的情节点渐近,谢爻略有些焦虑。
“九叔在愁什么?”声音掺在湖风里,凉丝丝的浸入谢爻耳中,循声望去,来人素衣翩翩,襟带随风而动,面若冷玉眼似星辰,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人儿,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纵然看了一年多了,此时湖光山色良辰美景,天光半明半昧,谢爻一时间仍晃了神。
看九叔盯着自己的脸走神,谢砚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声音清冷语调却捎了点得意:“九叔?”
谢爻这才回过魂来,说笑道:“在愁你修为一日强似一日,九叔怕要管不住你了。”
谢砚坐在九叔身侧,很自然地拿起他喝过的杯盏,冷茶下肚,抬起眼似笑非笑:“九叔要如何管我?”
“管你……别跟那些不靠谱的人跑了。”谢爻的话半真半假,也算试探。
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声音很轻:“侄儿跑不了,除非九叔不要我。”
少年人的话,谢爻心知不可当真,却忍不住心头一热。
“九叔不要我,我也赖着。”谢砚清冷着脸说出这句话,不仅毫无违和,还给人一种勾魂摄魄的错觉。
四目相对,谢爻觉着眼前这个禁欲俊美的少年人,像一只故作高冷矜持实则撒娇得不得了的猫,所以说这侄儿是猫系?但不尽然,他身上又有小狼崽的危险性……
原本扁平单纯的人设,被复杂化了,越发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话说回来,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确实都是活生生的人。
“砚儿,如果有天九叔不要你,并非因为你不好。”兴许水榭风暖,谢爻一时感慨,虽是玩笑的语气,却听得出话语中的认真。
总是无波无澜的脸瞬间暗了下来:“九叔何意?”
“没事,说笑的,”谢爻笑微微的,打算糊弄过去,扯开了话题:“宋家择婿之事,你怎么看?”
谢砚面上毫无异样,语气也平静无波:“众人皆传,八*九不离十,是沈兄了。”
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谢砚的脸瞧,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丝细微表情:“你以为呢?”
“无所谓。”那张清冷的脸,是真真正正写着无所谓。
“嗯?”
“如若真是沈兄,自然该恭喜他,如若不是,那侄儿也猜不透人选了。”
谢爻有些诧异,他晓得如今的谢砚很通透,却不晓得竟通透到这地步……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
“九叔为何如此关心沈兄。”谢砚心中清明,九叔问起宋家亲事,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爻咂舌,他关心的哪里是沈昱骁,而是眼前的侄儿呐……
“哦,没有,也就闲着随口问问。”谢爻做出一副兴趣了了的样子搪塞过去。
谢砚自然不会信,也不愿多说,冷着声音道:“九叔,以后别把头发赠予旁人了。”
大半年前的事,谢砚却仍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大哥,如果是我想要九叔的头发,你可允许?”佩于腰间的玄铃当当作响,淡香萦绕,谢音踏荷而来,笑盈盈的立在两人面前,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
“音儿又调皮,不走正道。”谢爻笑道,语气里满是对小女孩子的宠溺。
“走正道就听不到大哥和九叔说的悄悄话啦。”谢音吐了吐舌头,如今她的隐匿之术炉火纯青,就连谢砚都无法察觉。
谢爻笑:“那你听到了什么?”
谢音古灵精怪地看了眼谢砚:“九叔曾将头发赠予沈哥哥,大哥不开心了。”
“……”
“九叔还关心沈哥哥的亲事,大哥醋意更大了。”
“音儿……”
谢爻自然不会把小姑娘的话往心里去,笑问:“你大哥是吃谁的醋,我的还是沈小公子的?”
“自然是九叔的醋啊。”谢音脱口而出,一副理所当然。
兴许是夜色太浓,谢爻依稀瞧见谢砚的脸红了:“音儿,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