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忘了他是受[穿书](47)
“我路过此地正欲前往忘欢城,寻不到客栈,可否在船上借宿一宿?”
这声音莫名的熟悉,可谢爻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宋以邈。”谢砚淡然道,握住流火剑的手全没放松半分。
谢爻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转了个圈儿,哦,砚儿的小迷弟,宋三公子。
“这些年你与他可有联系?”
谢砚微微蹙眉思索了番:“他是正我是邪,打过几个照面。”
显然,他黑化后,心心念念搜索九叔的残魂,全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请他进来罢。”此处遇到故人,定是对方有备而来,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可是九叔你……”
“瞒不过了,好歹他先前也是你在长乐宫的左膀右臂,应该无妨。”他心中揣测,宋以邈定是冲谢砚而来,就不知如今的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思。
谢砚不情不愿的松开怀中的九叔,替他拢好衣襟,谢爻则竭力做出一派安然无恙的形容,在情敌面前,他自然不能松懈。
门扇被打开,带进了清寒的露水,那张清俊的脸隐匿在月色的阴影里,从左侧额角到脸颊隐约可见一条深长的疤痕,已生出浅粉的新肉。
含笑的眉眼闪过一丝波澜,是克制的欢喜:“长乐使,许久不见了。”
谢砚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在夜色里却也瞧不出异样来,他不动声色:“我早已不是长乐使,三公子请进。”
宋以邈毫不客气的矮身进入船舱,谢砚与他一别多年,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静静的往里走。
看舱内没点灯,宋以邈道:“长乐使准备歇息了罢,是我打扰了。”
“无妨。”谢砚语气淡惯了,即使是敷衍,也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我早先前往歌川拜访二哥,就瞧见长乐使在沈易的船上,只是未能确定,遂跟了一路。”
“你如何知是我?”谢砚本以为他与九叔的隐匿之法万无一失,可没想到连宋以邈都瞧出来了。
宋以邈敛了眸,莫测一笑:“别担心,长乐使的隐匿之术出神入化,旁人绝瞧不出来。”
他这话,自然很有深意。
眼睛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黑暗,擦的一下,烛火闪了闪,宋以邈微微眯起眼。
“宋三公子,许久不见了。”谢爻极力忍耐密密麻麻的疼,燃了灯,用灵力加热桌上的茶壶,沏茶待客。
宋以邈毫不意外的莞尔:“姐夫。”
谢爻脚底一滑,那些小舅子从没这么称呼过他,况且都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如今,你也无需唤我姐夫了,”热气腾腾的水漫过杯盏,碧绿澄澈的一汪儿:“三公子前来,有何打算?”
开门见山,他没气力打太极。
“与九爷一样,前往忘欢城,调查阴灵作祟之事。”
谢爻一听这话,就晓得这三公子轻易不会走了。
“正好同路,”谢爻面上不动声色,甚至笑微微的:“砚儿,过来些,衣领歪了,我给你整整。”
纵然沉静自制如宋以邈,也禁不住面色变了变,眼底的不悦稍纵即逝。
谢爻的笑却更深了些,他直觉,这三公子与从前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第56章 鬼城忘欢
“三公子, 如若没什么事,我与九叔先歇下了。”谢砚波澜不惊的语气,能让人觉出一种不耐烦的清冷。
“刚巧, 隔壁有间空着的舱房, 衾被褥子都是新换的,三公子若不介意, 就委屈暂住于此。”谢爻补充道, 叔侄俩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宋以邈面色变了变, 沉吟片刻微微挑眉, 温文笑道:“这么多年过去, 九爷与长乐使还是同榻而眠,羡煞旁人。”
“砚儿他眼睛不方便,我理应时时照顾他。”
宋以邈这才察觉谢砚的眼神不寻常,目光微烁,面上神情一言难尽,终究没再说什么。
待舱房内只剩下他两人后,谢爻一口气松了下来,锥心的疼痛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似没骨头般瘫倒在砚儿怀中, 疼, 却忍不住调笑:“砚儿, 你说,现在在旁人眼里,我们是多违背伦常大逆不道?”
“九叔介意么?”谢砚故意压低声音, 嘴唇贴着对方冰冷的耳珠子。
谢爻虚弱的笑笑:“介意?我故意的。”
“什么?”
“宋以邈他,喜欢你。”
“九叔是吃醋?”
“不会,他只能看不能碰,我醋什么?”
谢砚笑:“嗯,等侄儿眼睛好了,就把九叔……办了。”
“混账。”谢爻几乎是笑着骂出口,就再没气力说话了。
……
翌日,天方破晓,大雾弥漫,三人正欲从码头出发前往忘欢城。
“三公子,劳烦你也乔装打扮一下,这般惹眼,砚儿的身份很快便暴露了。”谢爻视线凝在宋以邈面上粉色的疤痕片刻,旋即移到缓带轻飘的素白道袍上,清浅的笑着。
宋以邈的神情顿了顿,勉强笑了:“是我欠考虑了,稍等。”
片刻,他果然换了身粗布衣出来,不过宋三公子也是出了名的俊俏,即使一身布衣也无损其容止风仪。
沿着齐腰的杂草小道向前行,一座破败阴冷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彼时日头已升了起来,浓雾稍散,便清清楚楚的看到城墙上挂着十多具风干的尸体,心口处皆有个黑窟窿,双目圆睁嘴巴大张,有些眼珠子已经跌出眼眶连着筋肉挂在面上。
谢砚看不到,谢爻与宋以邈看到此情此景皆是微微一愣。
“这城里,住着的究竟是人还是鬼……”谢爻喃喃道,将眼见之物耐心与谢砚描述了一遍。
“长乐使认为如何?”宋以邈一抬眼,视线就落在谢砚的喉结处,衣襟下隐约可见瓷白的脖子上有一枚浅淡的红痕,忙移开视线。
谢砚沉吟思索不语,谢爻咬了咬嘴唇道:“我猜测,是出邪仪式。”
“出邪?”
“民间有风俗,如若出现鬼魅附体中邪之人,在其断气前拔舌剜心,可封其魂魄防止日后尸变。”谢爻解释道,他曾经在无冬城闲来无事,看过许多杂书,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所以,效果如何?”宋以邈这种只读正经书的世家公子,自然没听过类似的言论,骤然来了兴致。
“假的。”叔侄俩同时脱口而出,都怔了怔,旋即相视一笑。
“砚儿,你偷看杂书呢。”
“九叔也是。”
“……”宋以邈心情十分不美好。
忘欢城并非死城,城内零零星星的住着人,守着祖辈的基业房产不肯离去,那些有能力的早逃走了。
宋以邈正欲往城门处走,被谢爻拦住了:“三公子瞧仔细了,城门不在此处。”
闻言,宋以邈怔了怔,定睛一看,原来面前的城门不过是一堵墙,被施了障眼法,又以琉璃壁为材,乍看之下十分容易让人混淆,即使是修士也难察觉。
如此设障,也是民间挡住阴灵鬼怪进城的土办法,笨拙却也稍微有点用。
“多谢九爷提醒,是我疏忽了。”
进了城,压迫之感更甚,长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人路过皆神色慌慌脚步飞快,各家各户也都紧闭着门窗,最诡异的是各家门前都堆着铁器。
忘欢城曾是出名的刀剑之都,这里出产的刀具闻名于世,如今那些锻造屋皆已荒废,门前清冷门窗上也落满尘埃。
“大哥,请问……”宋以邈试图上前拦住一位挑着担子的中年男子询问状况,对方却毫无商量余地的摆摆手。
“三公子,我们到对面的茶楼歇会儿罢。”谢爻如此说着,拉过砚儿的手便往茶楼走。
宋以邈本想说什么,看两人已然走到紧闭的茶楼门口,又将话语吞回了肚里。
轻声叩门,随着一声粗暴不耐烦的请进,三人进了破败的茶楼,坐定,店小二端来茶水点心,他棺材板似的臭脸三把斧头都劈不开。
宋以邈很诧异,他原本以为这破败的小茶楼早就荒废了,没想到还惨淡经营着。
茶杯没洗干净,结满深黄发黑的茶渍,杯口还是破的,谢爻自然不会喝,只笑微微的将一大笔小费给店小二,看对方面色转好,才开口道:“小哥,与你打听个事儿,城里人为何要将铁器摆于门外?”
“呵,这些菜刀铁器,放在家里会吃人啊。”
“吃人?”
“是啊,你们进城可看见那些挂在城墙上的尸体了?他们生前都是碰了家里的铁器,就疯了,拿了菜刀乱砍人,六亲不认甚至连自己都砍。”
刚开始出现疯症,皆以为是什么病症,请了无数大夫名医来诊断,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后两年零零星星有修士来忘欢城调查,店家早把这话说顺溜了,可来了一拨拨走了一拨拨,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眼见昔日繁华的刀剑之都沦为一个荒凉的鬼城,令人唏嘘。
“而且那些妖魔化的铁器,明明已经扔出了城,却又在第二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家中,物归原位,诡异至极。”
他们这些穷苦之人,离不得祖辈留下的房产基业,离开忘欢城就一无所有,故死守这座鬼城,也有被逼疯了的,宁可无家可归也逃离鬼城。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
“三年前。”
闻言,谢砚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放在桌下的手也拽成拳头,骨节发白。谢爻只淡淡的看了眼,便将手覆在其上,安抚似的握住。
宋以邈淡淡的扫了眼两人的神情,伸手去拿茶杯,举到唇边又放了下来。
“可知原因为何?”谢爻试探问道。
“倒是有个说法,三年前鬼君弑叔毁塔,那把弑叔之剑随着鬼炎被封入地下,流落于此地,因为那被杀的叔叔死不瞑目戾气极重,怨念渗透大地将附近的铁器都浸染了。”
“……”
谢砚面色阴沉,谢爻却笑了出来:“原来如此,真是可怕,多谢小哥,我们明白了。”
说着又将一锭银子递给小二,转头对谢砚笑道:“此处倒是来对了,说不定能寻到你的无争剑。”
“付丧神?”谢砚淡声道。
“有这个可能。”
“九爷以为,这个传说是真的?”宋以邈仍是半信半疑。
“宁可信其有,如若真与我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路过此地也算是机缘。”
从茶馆出来后,街上的浓雾已散尽,谢爻走得极慢,看到堆在街上的铁器便蹲下研究,因常年在室外,这些铁器刀具被风吹雨淋都生了锈,凑近一闻是铁锈浓烈的腥气,与寻常破铜烂铁并无区别,可当他抬起手正欲触碰,便感受到一股强烈且让人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应该说是吸力更准确,一种能深入魂核的,熟悉又强烈的气息,对,气和息。
是残存的怨念与悲哀。
似与谢爻的灵核产生共鸣,那堆生了锈的废铁开始细细震颤,谢爻直觉一股气堵在胸口,腹腔也翻搅不休。
但又不自觉的被其吸引,就似凝视黑暗的旋涡,总想看清那浓烈的黑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九叔,”谢砚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恍惚间对方已经站在他身侧:“付丧神虽不是厉害角色,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爻愣愣的回过神,不知不觉额角冷汗涔涔:“砚儿,是无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