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忘了他是受[穿书](55)
“混账,都这样了,你要……负责到底。”
“嗯,侄儿会的。”
泪水抑制不住的从微红的眼睛流溢而出,谢爻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尝出了血味也不愿松口。
谢爻不知道这场肆无忌惮的掠夺是何时结束的,他晕了过去。
晕前最后的感觉,是砚儿细致的舔舐他眼角的泪水,唇角的血渍,像一场漫长又情*色的告别。
砚儿,你是要去远行了么……?
第66章 砚儿没了?
大雪下了五天五夜, 积雪没过膝盖,沈易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野里,将冒着热气的药汤护在怀中, 小心翼翼的用灵力维持着温度。
如刀的寒风刮在面上, 他一张脸冻得通红麻木,直到推开盖着棉帘的门扉, 一屋子暖烘烘的安息香扑面而来, 他才后知后觉的吸了吸鼻子, 脸颊火辣辣的疼。
屋中门窗关得很紧, 形成一个密闭温暖的空间, 屋外是无止无尽的寒冷与吞噬一切的白。
西境的雪,是摧枯拉朽的暴烈。
时近黄昏,耀目的雪光渗透窗纸漫进屋中,屋中光线如白日一般明晃晃的,榻上躺着一个人,兴许是高烧的缘故,脸颊眼角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却全无血色。
榻边的梨花木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低低絮语似在商量着什么。
沈易从榻上收回目光, 将药稳稳当当的放置于桌案上:“爹, 药好了。”
沈昱骁侧过脸, 暗暗瞧了眼对面的宋以尘,淡然道:“你去给前辈喂药罢。”
“好。”沈易乖乖应答,侧坐于床沿, 将谢爻的头轻轻托起放在膝盖上,微微捏住下巴,薄而苍白的嘴唇裂开一丝缝隙,一勺汤药送进去,也漏了大半,沈易忙用巾帕去擦。
虽然浪费了不少,却好歹也吃进去了一些。
他这一番举动,都是学着爹先前的样子,在爹爹清醒之前,给前辈灌药的活儿一直是爹在做。
至于后来这活儿为什么落在自己头上,沈易多多少少能猜到些因由,他相信爹没旁的心思,可爹爹看在眼里会不欢喜。
宋以尘将一切看在眼里,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他坐的位置正好背着窗,面孔隐没在黑暗里,沈昱骁看不清他的神情。
“阿尘,你姐姐什么时候到?”葬雪岭之役已过去五日,赶来支援的各家扑了一场空,简短的逗留了三日,估摸着再无可能有变故,也陆续撤离西境。
一日前宋以尘收到消失人口宋以洛的信灵,说她正往西境赶。
宋以尘用盖子拨了拨茶水上的浮叶:“估摸着今夜能到了,带着谢音。”
沈昱骁淡淡点头:“我也许久没见过音儿了。”
“爹爹,我是不是该唤谢前辈姑父的……”沈易犹豫片刻开口道,他是才晓得谢前辈是姑母的丈夫,应该说曾是……
宋以尘嗤的一声笑了:“不用,他们早就没啥关系了,你还是叫他前辈罢。”
“据说当日,与前辈拜堂之人都是阿砚。”
“是,姐姐已经将这事都嚼烂了,现在谁人不知。”
“所以当初,你姐姐图什么?”
“姐姐行事一向古怪,我怎么猜得透。”
两人一言一语的,沈易在一旁直诧异的瞪着眼,手中的汤药险些洒了。
言至于此,沈昱骁似思及往事,失神的叹了口气:“都是旧事了,当年也不曾想过事情会这样。”
千帆过尽,沈昱骁感慨的,不仅是谢前辈与阿砚他们的事,更是自己身侧之人,没想到竟是当年去无冬城说亲事的二公子宋以尘。
宋以尘依旧是笑:“能预料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外边雪光明晃晃的,宋以尘还是起身点了灯,幽微暖黄的光线在雪夜里跳动,映出一种暖烘烘的落寞。
“就不知九爷何时能醒了。”
沈昱骁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前辈,隐约可见侧颈处有一排暗红的印子,比前几日淡了许多,却也一眼就能让人晓得发生了什么。
“我倒是,不希望前辈这么快醒来。”
宋以尘嘴唇动了动,倒是没说什么,他明白沈昱骁的意思,谢砚的事,他们不晓得如何同九爷交代。
葬雪岭那场恶战,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世家赶到时整个雪岭已崩塌,冰湖水冲破结界淹没整个葬雪岭,沈昱骁在浮满冰渣子的湖水里看到一只木筏,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宋以尘。
而后众人赶到搜寻救援,在湖面结冻前发现了一只银尾碧眸的鲛人,身上托着两个失去知觉的人,一个是沈易,一个是早死在三年前的谢九爷谢爻。
确认沈易与谢九爷得救后,鲛人捎着流火剑潜入已结了层薄冰的湖水,自此消失无踪。
沈昱骁这几日出动了朝歌岛所有灵使,试图在已经崩塌陷落的葬雪岭搜寻谢砚的踪迹,却一无所获,他整个人就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一如当年谢爻。
这日夜半,雪终于停了,一地清冷苍白的月光。
门一开一合,雪光伴着透骨的寒意漏进屋中,光线忽明忽暗,耳边是细细碎碎的低语,听不真切。
浓长的眼睫眨了眨,苍白的嘴唇似微微颤动,唇上那点痣在雪光下似一簇跳动的火焰。
“谢前辈,谢前辈?”
声音忽近忽远的,飘飘渺渺传入谢爻耳中,他裂开一条眼缝,睫毛簌簌而动,沈易焦急的神色跳入眼帘。
”砚儿呢?”只是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没发出来,屋中所有人却都看懂了,面色凝肃,闭口不言。
谢爻一颗心提了上来,窗外的雪光比摇曳的烛火更明亮,将众人的神情照得分明。
“砚儿呢?”
沈易无措的看了眼沈昱骁,沈昱骁却闪开目光,宋以尘一直垂着眼帘,音儿抿了抿嘴,豆大的泪珠滚落,只有宋以洛一张脸还看似淡定。
“易儿,阿尘,沈公子,你们先出去罢,我来与九爷说明,”微垂的凤眸看向谢音,似飞鸟掠过水面,惊起一丝涟漪:“音儿,你也暂时出去罢。”
众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面上灰败依旧,默默无声的移步出了门,屋子一下子显得空落落的。
宋以洛不动声色的沏了茶,用灵力微微加热后端到榻边,扶起谢爻将杯子凑到他唇边,声音淡淡的,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砚他,没了。”
谢爻并没有张开嘴,沉默一瞬,面上的神色凝了凝,许久:“什么叫没了。”
“沈昱骁找遍了葬雪岭,都没有发现他的灵息。”
“……”桃花眼眨了眨,不语。
“同归于尽,他那个孪生哥哥,已经离了这个世界,投胎去了。”
谢爻依旧是不答,空气里满是令人紧绷的沉默:“喂,谢爻,你好歹……”
那句你好歹给个反应没来得及说,谢爻笑了:“我都这样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合适么?”
宋以洛怔了怔,垂下眼眸:“我此番来,是告诉你,现在谢砚没了,你若不想再呆在这个世界,我可以送你去轮回。”
“我答应砚儿了,再不走的。”谢爻眼神空漠的盯着前方,淡淡道,语气十分笃定。
不可能的,明明他们之前还做了这么……无法启齿的事,他的砚儿怎么可能如此无情,反正他决不相信,不能相信。
“谢爻,现在你的砚儿没了!”宋以洛脱口而出,控制不住的加重语气,片刻又缓了过来:“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把你卷进这些事,让你经历这些,对不起。”宋以洛很难得的,躲闪着目光没敢看对方的脸。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对不起。”
“……”
“不要自说自话了,”谢爻深吸了一口气,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也不要再说砚儿没了这种话。”
“谢爻你……”
“我清醒得很,”桃花眼含着迷蒙的水光,深深的望向宋以洛:“即使现在暂时找不到砚儿,也会有办法的。”
“宋以洛,你老实告诉我,谢砚是不是也去投胎了?你去拦住他好不好。”
宋以洛摇头:“他是……书中人物,并不存在轮回一说。”
“那你告诉我,去哪能寻到他?”棕茶的眸子如一汪死寂的潭水,清澈却看不到底。
“谢爻,在这本书中,并不存在他的未来,他那孪生哥哥也是,”凤眸抬起,迎向对方深不见底的视线:“包括你我,也一样。”
言下之意,我们的存在都是不合理,违背了这本书的规则。
怔愣片刻,谢爻勾起唇角自嘲一笑:“事到如今,你说这些?”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么,玩儿我?
宋以洛不语,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宋以洛,算我求你,把砚儿还回来,就像当时你把我劫回来一样。”
她从谢爻那双蒙了水雾的桃花眼里看到了自己愧疚无措的神情,忙移开眼:“若你肯听我的劝告,现在去投胎,喝了孟婆汤,把这些扯淡的事都忘了,会是最好的选择。”
谢爻有些无助的扬起唇角:“孟婆汤我又不是没喝过,我才不信你的邪,你的劝告,什么时候靠谱过?”
“你让我从此灰飞烟灭,把我的魂核当零食嚼了,我都乐意,只要再给我和砚儿一点时间。”
断在此处,他不甘心。
眼神相触的瞬间,宋以洛算是看明白了,撇了撇嘴:“罢了,横竖我也欠了你不少人情,此番就当是还你罢。”
“只不过,最后的决定权在你,要付出的代价,也只能你一个人扛着。”
“而结果,也不一定如你所愿。”
第67章 归期有期
经过这场变故, 葬雪岭全然变了模样,冰湖淹没山岭谷地,天象异变, 大雪封山。
谢爻身体尚未恢复, 便拿着他的白水剑出发。
这把白水终于回到他手上了,因为谢砚身死, 无冬城早被各世家抄了个遍, 沈昱骁从原本叔侄俩居住的须臾园里找到了这把白水剑。
根据沈昱骁所言, 白水剑同谢爻旧时的衣物用具一起封存在刻有灵咒的琉璃匣子里, 据说谢爻消失那三年, 谢砚便是靠看这些旧物度日的。
须臾园,谢砚从不让外人靠近。
既然砚儿能等他三载,他为什么不可以?
出门时雪花纷纷扬扬,世上的颜色似都被这漫无边际的浓白吞噬了去。
“前辈,我与你一道儿去!”沈易追出屋子,手上抱着一件狐裘,气喘吁吁的,一张脸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慌张, 红彤彤的。
谢爻转过身来, 勉强挤出一抹浅淡的笑:“易儿乖, 天寒地冻的你回屋罢, 着凉就不好了。”
沈易忙摇头,睁大一双眼睛极认真道:“无妨,我抗冻!”
“又胡说。”桃花眼眨了眨, 眸子深处的笑意是真的。
沈易咬了咬下唇,眼神里满是可怜巴巴的祈求:“那……前辈好歹把狐裘披上。”
谢爻明白对方的心意,抬手在沈易肩上拍了拍,微微笑道:“好,让你担心了,快进屋罢,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语气极温和,搭上他眼睛浅浅的笑纹,沈易的一颗心瞬间定下来了,他点了点头:“前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我和爹一定会尽力的。”
谢爻心中想,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哪里还好意思呢,面上却依旧是笑笑的:“多谢,劳你们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