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焱看向谢轻逢,仿佛抓住他的软肋一般:“这样的条件,够不够谢公子助我弑君?”
谢轻逢微微一怔,目光冷了下来,慢慢吐出一个字:“够。”
第77章 哑巴
陡然被捅破身世, 季则声的身体也微不可查地僵硬一瞬。
半晌,他又重复道:“……季钦?”
公冶焱点点头:“他是太衍国上一任大国师,可堪天象,修为极深, 云游至此, 被公冶辨尊拜为国师,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下落不明。”
“若我所料不错, 他应该就是你的生父, 只是如今已过二十余载,实在难寻他下落。”
谢轻逢惦记着季则声的心魔引, 又道:“那他母亲呢?”
公冶焱摇了摇头:“季公子的生母封号摇光,当年未成婚而产子,故而成为皇室丑闻, 公冶辨登基之后, 为了挽回名誉, 夺走她的孩子祭祀, 她誓死不从, 一怒之下和那个襁褓婴儿一起投海,等公冶辨找到人时,她已经……”说到此处, 公冶焱看了一眼季则声, 才继续道, “已经气息不存, 手里还抓着一块婴儿的襁褓。”
“季公子,节哀。”
谢轻逢越听越觉得奇怪:“季钦不是大国师么?这时候他人在哪里?”把自己儿子拿去投海祭祀, 正常人都不会同意吧?
公冶焱叹了口气:“摇光公主有孕时大国师已经离开太衍国了,若非历帝再三逼迫,她甚至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是谁。”
谢轻逢皱起眉,睡了又不负责,这不就是渣男吗?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这人大概率是季则声的亲爹,又憋了回去。
“上次水乡一别,回到太衍国后我又特意留心过皇室秘辛,证实后才同二位说起,至于更多的我实在不知,怕是要亲自问公冶辨才行。”
季则声静静听完,一时不曾说话,谢轻逢只以为他伤心过度,谁料沉默许久,季则声忽然道:“那我的母亲她……如今葬在何处?”
摇光公主未出嫁,有孕之事又不曾公之于众,对外只说是溺东海而亡,死后陪葬父陵。
“若你想见,我可以安排你进入吊祭,”公冶焱说完,又重复了一遍,“节哀。”
公冶嫣的送葬队伍浩浩汤汤,一路吹吹打打,车外哀声震天,车内是沉默的三人。
谢轻逢看季则声在发呆,握住了季则声的一只手,后者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笑完嘴角又耷拉下去。
谢轻逢道:“笑得比哭还难看。”
公冶焱见此情形,十分有眼力见地下了车:“我去前面看看。”
她可不想再见一次这两人在马车上你亲我我亲你的画面了,虽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但要是这个男人是自己名义上表弟,她就总觉得怪怪的。
公冶焱一走,马车里就只剩两个人,谢轻逢挨到他身边:“人都走了,对着师兄,何必强颜欢笑?要哭就哭吧,来师兄怀里哭。”
季则声转过身,脑袋抵在谢轻逢胸口:“我不想哭,我只是……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
“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灾星,说我克死了爷爷,又害村子遭殃,我亲爹亲娘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不要我……”可如今真相大白,他并非被父母抛弃,只是恶人作祟,累他经年孤苦。
他的母亲很好,可他却一面都未曾见,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座墓碑,还有那似断未断的亲缘。
谢轻逢扶起他的脸:“若你真是灾星,那些人云亦云的人早就全被你克死了,还能留他们活到现在?”
季则声眨了眨眼,他睫毛长,总把眼珠子盖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谢轻逢道:“你的母亲……很厉害,择日我同你去吊祭,她要是知道你活着,也一定会高兴。”
谢轻逢其实是个唯物主义者,人死了就是死了,他也不信什么烧香祭祀通告神灵,有些事可能对亡人可有可无,但对活着的人却很重要。
何况这是修真界,季则声的母亲说不定真能听见也不一定。
季则声终于露出一个笑来:“那我要让她别担心,还要告诉她我现在已经有道侣了……”
他越说越小声,那两个仿佛烫嘴一般,谢轻逢耳朵却灵,故意道:“……有什么?”
季则声道:“师兄,做我的道侣怎么样?”光明正大告诉修真界,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师兄是他一个人的。
话才问完,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变了口风:“求求师兄,我真的很想要师兄做我的道侣……”
只要说这句话,师兄就不会拒绝他。
谢轻逢看他脸色终于好转,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要师兄答应也可以,不过……”
季则声忙凑上来,急切道:“不过什么?”
谢轻逢笑了笑:“不过这几日师兄还在禁欲,师弟总得给我些好处才行。”
季则声顿了顿,他看不见谢轻逢的表情,却笃定此人脸上必定带着狡黠奸诈的笑意。
他难得机灵一次,听懂了谢轻逢的未竟之言。
天色暗尽时,公冶焱的仪仗终于回城,如今历帝病重,太子监国,她还要入宫处理一些琐碎的政务,走之前又把自己的请求提了一遍。
“我知今日请求冒昧,若二位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我不在时你们可以待在栖凤园,若有口信,直接告诉管家便是。”
她交代妥当,又上车回了宫。
如今季则声的身世之谜倒是解开了,但直系血亲还是没找到,他生母亡故,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那个二十年都下落不明的生父身上,只是二人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回栖凤园另行筹谋。
二人一回别院,一条眼泪汪汪的鲛人就扑了过来,埋在季则声怀里抽抽噎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爹爹……爹爹不要小鲛人,爹爹坏!”
那黑亮的珍珠啪嗒啪嗒滚了一地,就连伺候小鲛人的仆人都看呆了,季则声擦了擦他的脸颊,手臂穿过腋下把他抱起来:“有事出去一趟,不是不要你。”
小鲛人第一次被季则声抱,连哭都不哭了,搂着季则声的脖颈磨蹭起来:“爹爹香……喜欢爹爹……”
季则声道:“不许舔我的脸。”
他一边撒娇,还一边蹭季则声的脸,蹭得季则声都笑了起来,远远望去竟是一副天伦和谐,幸福美满的景象。
谢轻逢抱着剑站在他们后面,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他们幸福背景板。
呵呵,心机鱼。
看他两亲密了好一会儿,谢轻逢终于忍无可忍,把小鲛人从季则声怀里抱出来:“去,水里吃你的小零食去。”
小鲛人得了便宜,又知道季则声心软,在荷花池里游来游去,兴奋地扑水玩:“爹爹!今晚要和爹爹睡!”
谢轻逢皱起眉头:“不行。”
小鲛人在水里绕圈,一双爪子拍来拍去:“小鲛人睡地板!想看爹爹交|配!想看爹爹交|配!”
他越说越亢|奋,谢轻逢看他情绪不太稳定,像提狗一样提着他的脖颈:“再闹就把你打晕,拖出去煲汤。”
小鲛人一听,嘴巴都瘪起来了,又要哭。
没有他唱歌赐福,爹爹怎么能生出小鲛人?
谢轻逢才不吃这一套:“乖乖在这等着,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两大桶吃的,吃完了就睡觉。”
比起看爹爹交|配,小鲛人还是更喜欢吃饭,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重重点头。
摆脱了那条鱼的纠缠,谢轻逢和季则声终于清净下来,他一边带着季则声往回走,一边道:“他不会是个傻的吧?”
吃那么多,撑也撑傻了。
季则声听他这么说,不由道:“他还那么小,单纯一些也是正常的,师兄你对他太粗暴了,要温柔一点……”
“哦?”谢轻逢面无表情,“要怎么温柔,要把他抱在怀里,一会儿亲亲他的脸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耳朵,最后再让他晚上睡在我们两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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