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他说完,再不给季钦劝诫的机会,拉着谢轻逢出门去找二狗了。
季钦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洞外之人的身影,却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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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岛上风光无限,不过四面环海,待久了其实挺无聊,谢轻逢和季则声在岛上绕了两天,晚上也不敢双修了,无聊的时候就去钓扇贝和海鱼,架在火堆上烤着,才吃了几个,二狗就带着一群鲛人爬上岸来,一个个口水直流。
听季钦说,他当年渡劫坠入东海时,就是被一群鲛人所救,只是当时鲛人首领和王后重伤身死,唯一的皇脉还没成年,嗷嗷待哺,就只能托付给他照顾。
后来他带着鲛人一族来到这座海岛休养生息,一待就是很多年。
没过一会儿,他们的扇贝和鱼虾就被鲛人们哄抢殆尽,小鲛人吃了一堆还不够,两只爪子抱着一堆扇贝和鱼虾上来,蹭着季则声撒娇:“爹爹再烤一个……好爹爹……”
季则声对小鲛人一向有求必应,又认认真真烤了一大堆,谢轻逢吃着烤鱼,却突然开始走神。
他想起季钦的那些话,又想起心魔祸最后化出的幻影,真真假假,深觉不安,转头看见季则声笑眯眯地给鲛人们分扇贝,眉眼很快温和下来。
察觉到师兄的目光,季则声回过头来,却见篝火暖光之下,一张薄情俊美的脸上噙着浅笑,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就像是数九寒天盛开的冰花,坚硬冷冽,难以亲近,夕阳一照,却给镀上一层暖色,只是刹那晃神,却再难挪开眼。
谢轻逢正盯着人看,没过一会儿,季则声就带着两个扇贝过来,挨着他坐下了。
他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埋头进食的小鲛人,才小声道:“这两个烤得最好,给师兄。”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让谢轻逢虚荣心都膨胀起来,简直想揪着二狗的尾巴,让他睁大眼睛看看季则声给他烤扇贝,他手才伸出去,就被季则声一把抱住。
“师兄……”季则声对着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炫耀行为,免得被二狗说自己偏心。
谢轻逢只能作罢,专心吃他的扇贝,藏镜宫中还有事务,他们出来一趟又是两三个月,崔无命已经传讯来问过很多次,本来提议让季钦跟他们走,后者却摇摇头,说是想带着小鲛人出去云游一段时间,顺便找找封印鬼境大门的办法。
季则声不肯接受那节指骨,他怕有朝一日季则声真的继任鬼尊,变得和他一样孤苦无依,只能想别的办法。
对此季则声却十分乐观:“要是那些鬼不服管教,我就把它们超度了送去投胎。”
谢轻逢也不制止,只是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把那些鬼好好训练一下……让他们去杀妖兽和魔物,再采些药材灵草之类,应该能挣不少。”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魂魄碾碎了,装进灯里照明,一个能亮一百年,还比夜明珠便宜,放到市面上肯定能卖不少钱。”
季则声:“?”
季钦:“?”
顶着两个人震惊又谴责的目光,谢轻逢只能收回了这个想法。
又过了几日,谢轻逢和这对父子一起回了太衍国,让已是新帝的公冶焱带他们吊祭了公冶滟的亡魂。
那天天气不好,季钦一个人在房中,外头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他们在太衍国大摇大摆吃喝玩乐了半个月,直到崔无命的传讯已经快把桌子堆满了,谢轻逢和季则声才肯踏上返程之路。
回到先前乘坐楼船的渡口,季钦抱着小鲛人和他们分别,说要从此地开始云游,有时间自会到藏镜宫相聚。
季则声虽有些失落,却并未阻止,谢轻逢难得心情好,摸摸二狗的脑袋告别,季钦不经意瞥见他手腕上的固魂锁,表情一怔,深觉奇怪,欲言又止。
谢轻逢停下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顿了顿,取下固魂锁拿在手里:“怎么,这固魂锁何异?”
季钦看了他一眼,忽然将小鲛人塞给季则声抱着,带着谢轻逢走了。
季则声以为他们要说悄悄话,只能远远等在甲板上。
谢轻逢不明所以,却直觉他要说的不是好话,甫一站定,季钦果然开门见山:“……这固魂锁是谁给你的?”
谢轻逢一顿:“……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却听季钦道:“这固魂锁上的咒术已经被逆改过,本意是为驱走夺舍的生魂,常人是分辨不出的。”
“先前共命时我就察觉你的神魂有异,受创时极易离体……没想到是因为它。”
谢轻逢听他说话,脑袋里却只剩下那句“驱走夺舍生魂”。
“这东西不好,给你的人必定居心叵测,以后别再戴了。”
谢轻逢愣住,眼前却控制不住浮现出一张老实可靠的脸……脑子里升起一团白光,越来越亮,最后“砰”地一声,陡然炸成两半。
第92章 正文完结
回藏镜宫的一路上, 谢轻逢的眉头都皱着,神色忽急忽缓,既恼怒又困惑。
他想不出崔无命背叛的理由,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识破自己的, 当然他最在意的是自己从那么早开始就上了他的当, 却一直以为此人忠心耿耿掏心掏肺, 谁知一把固魂锁差点断送了他的性命。
现在想来,当年他从百丈凌峭坠落,昏迷三年, 醒来后神魂不稳, 频频出体,难说不是此人的手笔?
他自认悉知万事, 步步为营,谁知一朝犯蠢,聪明反被聪明误, 会被身边人算计至此。
要不是季钦出言提醒, 他怕是真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他妈的。
他越想越生气, 握着那把固魂锁, 御剑速度不自觉加快, 季则声不明所以,加快速度跟上来:“师兄你怎么了?脸色怪怪的。”
和季钦说完话以后,谢轻逢就一直这幅样子, 季则声一时摸不着头脑。
谢轻逢听见他说话, 脸色稍缓, 双目如渊,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全盘托出, 告诉季则声真相。
说他不是真的谢轻逢,只是个死去已久的鬼魂,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这具肉身,这个世界也只是一本书而已。
然而这种冲动刚到嘴边,很快就被理智强压下来:“师兄无事,只是想到一些事。”
此中牵涉太过,就连他都很难接受的真相,放在季则声身上又会怎么样?
倘若他说了,会不会因此打破某种规则,又被强制送回去?
这里虽是本书,却也是一个世界,粗看粗糙,细看之下却也有声有色,有血有肉,他此刻就是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
季则声又追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谢轻逢脸色阴沉片刻,眉眼很快就舒展开来,放晴一般,只是细看之下却能觉察出隐秘的杀意,还有果决的狠厉。
他转过头,端详着季则声的眉眼,像是欣赏绝世珍宝一般。
季则声回以一个困惑的神情,眼神却还是亮亮的,有点傻,却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等回了藏镜宫就要天天主事,可师兄还是更喜欢和你单独在一起,”他随口扯谎。
季则声没想到谢轻逢在意的是这个,意外之余又心觉受用,唇角扬起来,表情却绷着,像头故作老成的青年狼,只要一看眼神,就知道什么都藏不住。
他学着谢轻逢的口吻,揶揄道:“师兄,你这么粘人,以后我不在,晚上没人陪着,你又要怎么办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轻逢瞥他一眼:“咱们见过父母,是正经道侣了……你还想去哪?”虽然他们两个人凑不齐一对父母,但有一个做见证也未尝不可。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季则声养成这幅样子,现在放手恐怕太晚了。
他甚至为了季则声放弃了原主武力统一修真界的野心,现在还要花上几年或者十几年才能从商业上彻底渗透。
从经济学的概念来说,他的沉没成本太大,要是季则声这个小没良心的真跑了,那他真是绝世冤大头,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则声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不由道:“不是离开,是我现在只有化神期修为,以后必定要常常离宫历练……师兄总不能次次都陪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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