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的时候,夜空之中无云遮蔽,星月尽现。驻守在此的士卒会吹一种骨笳,声音如泣如诉,听之让人肝肠寸断。难以入眠之时,我便会静静听着骨笳之声,看着天一寸一寸将明。”
他信中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浓烈,然而宋涧清始终是看过之后,又将金鱼儿交还给那小内侍,从未回应过轩辕恪一个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
三年之后,宫中大变。
咸锡帝忽然病倒在寝宫之中,查出来的线索直指轩辕怀,乃是他买通咸锡帝身边侍奉了几十年的内侍给咸锡帝下毒,意图夺得皇位,自己称帝。那内侍被严刑拷打之后,吐出了太子收买他的种种证据,和如何对咸锡帝下毒的过程。
天子被人毒害,又证据确凿。此事一出,朝野哗然,轩辕恪打着“清君侧、正朝纲”之名进京勤王,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纷纷响应。很快,轩辕恪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向京城袭来。
第四十一章 “我好想你。”
太子被囚禁,东宫之中所有宫女内侍都被严加看管。宋涧清身为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他被关在一处偏僻宫室之中,每日只有一个又哑又老的宫女来给他送两个馒头,一壶清水。除此之外,便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纵然处于这样的境地,宋涧清也依然十分冷静。
这宫室的窗户一扇也未曾打开,便是白日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宋涧清随意选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手里的馒头又冷又硬,好在还不是馊的。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一边吃一边喝水,才能勉强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
只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吃的东西上,所以也无所谓吃食多么粗陋。
宋涧清现在想的,是轩辕恪。
咸锡帝中毒,必定是轩辕恪和崔贵妃所为。太子虽然册立多年,但体弱所病,一年中起码有大半年躺在床上养病,而宋皇后又形同幽闭,哪里有能力在宫中和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而论谁能不着痕迹在咸锡帝饮食中下毒,除了在宫中独揽大权多年的崔贵妃,还能有谁?
不错,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宋涧清想。
只有太子下毒“谋逆”,轩辕恪才能名正言顺起兵进京勤王,废除太子,自己登基。而轩辕恪的王妃是关陇贵族长孙氏所出的坤泽,大启大半兵权,都掌握在关陇贵族手中。崔贵妃出身博陵崔氏,朝中重臣显贵泰半出身五姓七宗。以宋氏为首的清流一旦失去了咸锡帝的支持,在朝中的分量实在有限。如此,将来轩辕恪登基,在士林学子中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阻力。
崔贵妃和轩辕恪隐忍多年,为的今日能够将太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吧。
宋涧清想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手中剩下的小半个馒头实在是吃不下了,宋涧清叹了一口气,将它放在了地上。
不知道轩辕恪还要多久才能攻进京城……到时候自己求情,宋氏一族应该能保下性命,这也是他身为宋氏子孙,最后能为宋氏做的了……毕竟宋平章费尽心机将自己嫁给太子,在朝中为了打压信王一党,应该也没少下功夫。在轩辕恪称帝之后能够保下性命,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宋涧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不是平时那个老宫女来送饭的时辰。
宋涧清一下就警惕起来,握住衣袖中的匕首,坐直身体,然后站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的人乃是那个被轩辕恪安插在东宫之中的内侍。
“参见太子妃殿下,”那小内侍先是对他行了一礼,然后道,“殿下这几日受苦了,奴才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了机会来见您一面。”那小内侍手中提了个食盒,将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些糕饼和点心。
“奴才已经得到消息,不出十日,信王殿下便能攻入京城,到时候太子妃便能离开此地了。”
宋涧清清了清嗓子,对小内侍道:“多谢。”
那小内侍道;“奴才不能在此地久留,还请太子妃千万保重自己。如今宫中到处都乱糟糟的,太子妃待在此处,反而无事。等信王入京之后,自然会对太子妃另有安排。”
这句话背后大有深意,但宋涧清自然不会在此时追问他,那小内侍也不多言,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等他走后,宋涧清望着结满了蜘蛛网的屋角出神。
是了,如今局势未明,他身为轩辕怀的太子妃,难免有人不会为了向轩辕恪邀功而先将他处死。大概也是处于这种考虑,轩辕恪才会暗中命人将他拘禁在此处,名为拘禁,实则为保护。
但是那句“对太子妃另有安排”,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将他这个人改头换面,用另外一重身份,做他轩辕恪后宫的妃嫔。从此和他后宫众人一样,日日企盼帝王垂怜,恩享乾坤雨露?
宋涧清不由得冷笑,轩辕恪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绝不会让他如意!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容翙也实在有些累,在房车上就睡着了。等到了酒店房间,晚饭也没有吃几口。小柏见他累成这样,陪着他吃完晚饭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珩臻去哪里了?”今天吃饭的时候安静得很,容翙都有些不习惯,这才察觉到原来是温珩臻没有陪在自己身边。
听他这么问,小柏忙回答道:“温哥今天提前出发去g省了,说是为了早点拍完回来赶上拍摄进程。”
容翙默然,没有再多问。
小柏见状,便说道:“容哥,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容翙也没有多留他。
小柏走之后,容翙看着茶几上今天他带回来的药物,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并不需要这个。
到了睡觉的时间,容翙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他把温珩臻平时水的枕头抱在怀里,却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拍完戏从片场回到酒店,容翙就接到了温珩臻的电话。
“容哥,你在干什么?”温珩臻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小动物一样撒娇的口吻,可是容翙偏偏不讨厌。
他心底有几分淡淡的喜悦:“刚刚回来,小柏去准备晚餐了。”
“我们还没有拍完,”温珩臻那边有明显的风声,“这边天黑得晚。顶着大太阳拍了一天,我脸都快晒伤了。”
容翙的心一紧:“严重吗?”
“也还好,”温珩臻回答道,“回去敷张面膜应该就好了。不过这几天估计一直要这么拍下去。”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容翙有些心疼,“最好不要在日晒最强烈的时候拍摄,你让副导演把时间调整一下好了。”
“没事,”温珩臻自己倒是不在意,“早点拍完,也可以早点回来见你。”
“容哥,”他在电话另一边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好想你。”
“……”听到他这句话,容翙却沉默了。
他知道温珩臻想要听的是什么,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容翙年少成名,后来在娱乐圈的几年时间大部分时候都在拍戏拍电影,虽然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无一例外都是对方主动开始,对方主动结束。而结束的理由基本都是一样的——“你真的在和我谈恋爱吗?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吗?”
容翙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或许是喜欢那些人的,但至于有没有爱过……
容翙很清楚,他的确是没有。
所以他并不怪他们。
但是对于温珩臻呢?
容翙只能说,温珩臻对于他来说,的确是非常特殊的。他是第一个,让容翙想要去做些什么,来挽留住他的人。
可是这是爱吗?
容翙并不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温珩臻的话,而是道:“最多半个月,你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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