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的人却是连眉梢眼角都未动一下,只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接着便是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一般,许久,他才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痴痴看着它,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幽,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事情,面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潇潇。”他开口,声音若金玉相击,却饱含悲凉。
而他的眼神也从欢悦变成悲戚,可是他却依旧在笑。
“瘦尽灯花又一宵……”
念到这里,他举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知何事萦怀抱……”他将酒杯放下,轻轻击打桌面,像是在给自己和曲一般。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
一滴泪从他的面颊划落,他像是忽然被极大的痛苦折磨一样,面容变得扭曲,手指不停地颤动。
“从此之后,自是不必再梦谢桥了……”
短短的几分钟表演,戏中人没有半分失态,但他的心碎无奈、痛苦哀伤、绝望悲恸,却准确无误地通过眼神的变化传达了出来。
下面的评论自然也是一片夸赞。
“虽然画面上的演员连一丝哭声都没有,但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靠,在公司摸鱼,现在眼圈都红了,被别人看到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种惊人的感染力……不愧是少年影帝啊。”
“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正片了!这个剧情如果再配上合适的妆造和bgm,效果肯定更为炸裂!”
“我是从《森林之心》就开始关注容翙的粉,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之前的作品,演技的爆发力根本不输给上面那段视频。”
借着这股东风,容翙的粉丝一边制作澄清长微博转发抽奖,一边趁机安利容翙的演技,互联网上的舆论终于有了彻底的好转。
而盯了这件事好几天的元婧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从R国定制的信息素过滤器也到了,她陪容翙去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将过滤器装上,这下也不用担心容翙像上次剧本围读会一样发生突发状况了。
开机之前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容翙的古琴课程已经颇有小成,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之前收集的资料,忽然兴起,想要去启昭帝和懋则皇后合葬的启懋陵去看看。
启懋陵就在临市不远,因为启昭帝皇后谥懋则,故称为懋陵。
元婧可无可不可,亲自安排各种琐事,让助理小柏陪他一起去了。
容翙到达启懋陵的时候,因为不是节假日,并没有什么人,偶尔看见几个人背着镜头,也只是专心致志在拍风景。
容翙戴着口罩,穿着风衣围巾,捂得非常严实,助理去买了票之后,他们便一起进了启懋陵博物馆,把保安都留在外面。。
博物馆内有些冷清,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零星几个来参观的游客,不过这对于容翙来说,反而是好事。
博物馆里陈设的大多是启懋陵中出土的陪葬品,包括各种珍贵的书画、瓷器、玉器、陶艺品等等,而这些对于容翙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启昭帝珍而重之放在自己墓穴里的,懋则皇后的遗物。
懋则皇后最爱的名琴“引鹤声”,一个玛瑙梅花杯,还有芙蓉石蟠螭耳盖炉。以及一整套用玉石制成的围棋,白子是羊脂玉,黑子是墨玉,连整个棋盘都是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想必曾经是懋则皇后的爱物。哪怕已经历经数百上千年的时光,都依然散发着莹润华光。下面还有些精致的玲珑的金银器物,而容翙的目光,却被一对一模一样的花丝镶嵌的金鱼儿吸引了。
那对金鱼儿做得极为精细,鱼鳞、鱼须、鱼尾都清晰可见,容翙驻足在那里,欣赏了半天,忽然有一道泉水般清冽的男声传来:“那一对金丝镶嵌的双鱼佩,口中有机关可以打开,当年是……启昭帝和懋则皇后传信所用。”
容翙有些奇怪地闻声望去,却见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浅色羊绒大衣,深蓝色牛仔裤,围着围巾,戴着口罩,但就这么站在那里,都丰姿玉立,慧眼波流,令人见而生叹。
他并没有在意容翙上下打量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看着玻璃橱柜中的展品:“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当时启昭帝尚未登基,远离京城,在藩地就藩之时,便是用这个和懋则皇后暗中传递信件,一诉相思之情。”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容翙开始还不懂,后来想到两个人的结局,容翙也能理解了。
“这些,我的确都从没有听说过,”容翙也开口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这是实话,容翙收集到的关于帝后二人的资料起码有几大箱子,不管是正史野史,都没有关于这件花丝镶嵌双鱼佩的用法,而且这个人还说得这样详尽,就好像……就好像他用过这件双鱼佩一样。
容翙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只是这个年轻男人穿的也不是工作人员的制服,更何况就算是工作人员,也未必会这么清楚……
他正胡思乱想,那年轻男人又开了口。
“你在那段试镜视频里,为什么会念那首《采桑子》呢?”
他认出自己了。
容翙却没有太过惊讶,虽然他有意遮掩了一番,但刚才他们说了些话,会认出他来也并不奇怪。
而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年轻男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好像对自己遇到了一个曾经获得过影帝殊荣的演员这件事情并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似乎就只有他问容翙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在那段试镜里,念那首《采桑子》 呢?
容翙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以告,就像是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就对他心生好感一样,容翙对他实在生不起什么戒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导演并没有把剧本给我们看,而是指定了一个场景让我们自由发挥,而我当时正好在翻词集,看到这一首词,觉得应景,就用了。”
那年轻男子听到他这话,沉默不语,而眼中却有莫名的情绪翻涌,过了一会儿,才定定道:“想必你一定是能演好这个角色的……再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翙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助理小柏匆匆走过来,他刚才去了一趟卫生间,见容翙正出神,便问道:“容哥,在想什么?”
容翙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柏道:“刚才元姐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容翙此时也没有了再下去的兴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吧,别让她担心。”
进组在即,元婧和小柏一起,给容翙收拾行李。她虽然名义上是容翙的经纪人,但实际上容翙现在的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不可能跟着容翙去剧组。她和容翙认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怎么照顾他,容翙平日里惯用的香薰、精油、褪黑素、眼罩等等等等,都一一细心地准备好。还不住地嘱咐小柏道:“平时在剧组一定要细心,看小翙有什么不舒服了,就要劝他好好休息,天凉天热要记得提醒他换衣服。他的性格就是一入戏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可得劝着点。”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劝不住,就给我打电话。”
小柏不住的点头:“放心好了元姐,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容哥。”
容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和元婧名义上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实际上情同姐弟。
“好了,你别为难小柏了,”容翙笑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
元婧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让我放心,我还至于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吗?”
第六章 他们第一场对手戏,就是吻戏。
不论元婧怎么担心,到了进组的日子,容翙还是带着小柏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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