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71)
酆如归一副难受的模样,却执拗地不停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他收回手指,一按酆如归的后脑勺,令酆如归抵着他的肩头,酆如归并不反抗,磨蹭了几下,便又安静了。
弥留之际,酆如归发了一个梦,梦是美梦,他看见了他所心悦的姜无岐,姜无岐满面急色,将溺于湖水当中的他拥在了怀里。
他也顾不得姜无岐是不是厌恶他,是不是觉得他很是恶心,不假思索地伏在姜无岐怀中,又圈住了姜无岐的腰身。
即便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姜无岐的身体亦是暖和的,他汲取着姜无岐的体温,顿觉这一世的下场倒也算不得太过凄惨。
不久,姜无岐抬指挑起了他的下颌,担忧地望住了他的面容,他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忍了又忍,末了,讨好又卑微,甜蜜又忐忑地舔了舔姜无岐的手指。
姜无岐的手指生有薄薄剑茧,剑茧触到舌尖,舌尖便通了电流一般,酥麻难言,连湖水灌入了口中,他都无暇感知。
他贪婪地舔舐着姜无岐的手指,宛若舔舐着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但姜无岐却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逼得他不得不抵在姜无岐肩上。
姜无岐不喜欢被他舔舐手指罢?
也是,姜无岐原就无心于他,怎会喜欢被他舔舐手指?
可,这是他的梦,应当听凭他做主才是,姜无岐为何不能顺应他的心思?
他满腹委屈,但又恐惹姜无岐不悦,蹭了蹭姜无岐的肩膀,乖乖地不敢稍动。
姜无岐的肩膀甚是宽阔,他一点一点地阖上了双目,暗道:死前能梦见姜无岐已是我人生大幸了,我不该对梦中的姜无岐做过多的要求。
在姜无岐怀中安心万分,他放任自己被睡意侵袭,睡着之后死去,理当较醒着死去要舒服一些罢?
他是怕痛怕苦的二公子,自该选择舒服些的死法,但阖上双目,他便再也看不见姜无岐了。
他所心悦的姜无岐,从长相到性子皆符合他的心意,他如何舍得不在死前多瞧上两眼?
他拼了命地睁大了双目,仰起首来,凝望着姜无岐。
他想要吻一吻姜无岐的唇瓣,却不敢亵渎了姜无岐,只吻了吻姜无岐的下颌。
姜无岐生得这样好看,高洁如清风明月,他匹配不上,更玷污不得。
一如父亲所言,他身为断袖即是深重的罪孽,若不及时回头,娶妻生子,便是不容于世,须得剥皮抽筋,受油煎炮烙等重刑,方能赎清罪孽。
但纵然如此,他都未有一刻后悔,与姜无岐在一处的岁月实乃他一生最为快活的日子。
寻常的荒草、山林、溪流、城镇、蝉鸣、犬吠、人声……都因姜无岐而鲜活起来,犹如一幅平淡无奇的水墨画添上了浓墨重彩。
他心悦于姜无岐,即使要下无间地狱,他依然心悦于姜无岐,不可更改。
眼帘重若千钧,沉沉垂下,他意识渐散,四肢无力,他知晓自己将与那个天真无知,自以为被父母无条件娇宠的二公子一样,溺死于湖水中,没有救命的浮木,没有人会惋惜。
姜无岐觉察到酆如归失去了意识,立刻咬破指尖,画了一个符咒,手持拂尘,势如破竹地退开湖水,急急地上了岸去。
那湖水竟又逼压了上来,他那拂尘为内息驱使,腾于半空,一一将湖水扫了开去。
酆如归浑身透湿,颜色惨白,躺于地面,似无生机。
“酆如归,酆如归……”姜无岐一面呼唤着酆如归的姓名,一面按压着酆如归的腹部,逼出藏于内里的湖水。
酆如归吐出了湖水来,但神志却并未复苏。
姜无岐心焦地俯下身去,深吸了一口气,便含住了酆如归的双唇,将气息渡入了酆如归口中。
第81章:金鸡山·其九
酆如归的唇瓣泛着寒气,血色全失,一触,却是柔软无匹,仿若姜无岐曾经翻阅过千万遍的六吉棉连纸所制成的道家典籍一般,一含入口中,更是如同他年幼之时,父母亲亲手喂予他的熬得黏稠至极的米粥,好似下一瞬那双唇便要在他唇齿间融化开去。
他将气息渡入酆如归口腔内,与此同时,酆如归却将一身的脂粉气渡入了他的鼻息内。
万分甜腻,仿若他不慎触及的酆如归口腔内里的粘膜。
他又渡了一口气,酆如归却并未转醒,只浓密的羽睫可怜地颤了颤。
他略略直起身来,按压了数下酆如归的心口。
酆如归的唇瓣沾染了他的津液,在日光的映照下,略略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但那唇瓣却依旧苍白着,唇瓣的主人亦依旧不曾醒来。
他焦心如焚,又低身含住了酆如归的唇瓣,渡进了一口气去,气息绵长,没入酆如归体内,终是唤醒了酆如归沉睡的心肺。
酆如归双目紧阖,本能地呛咳,却猝然有少许温热的液体被他吸入了口腔内里,施施然地滑过舌面,才流淌了下去。
他不解地睁开双目,未料想,入眼的竟是姜无岐的面容,姜无岐的一双唇瓣更是距他的唇瓣不过咫尺。
所以方才被吸入他口腔的是姜无岐的津液么?
姜无岐方才是在吻他么?
姜无岐现下还要吻他么?
他下意识地阖上了眼去,双手忐忑地揪住了自己湿透了的衣衫。
姜无岐还道酆如归再次昏死了过去,便复又掐住酆如归的下颌,捏紧酆如归的鼻子,迫使酆如归张口,而后含住了酆如归的唇瓣,缓缓地渡进一口气去。
酆如归被姜无岐吻得迷迷糊糊,半晌,才意识到姜无岐是为了救他,姜无岐是在为他渡气,而不是在吻他。
但那又如何?
便当姜无岐在吻他罢。
他已尝过了相思的苦味,不会再做自寻烦恼的痴子,及时行乐才是要事,即便须得自我欺骗。
他舍不得姜无岐,他原不该离开姜无岐,他要死死地黏着姜无岐,直到姜无岐不要他为止。
他大着胆子,伸手勾住了姜无岐的后颈,双足亦缠上了姜无岐的小腿,宛若一株菟丝花。
他试着探出舌尖去,舔了下姜无岐的齿列,便狼狈地撤了回来,继续蛰伏于自己的口腔内里。
姜无岐误以为酆如归陡然不适,当即松开了酆如归的双唇,转而轻拍着酆如归的面颊,急声道:“酆如归,你且醒醒。”
便让姜无岐再焦急一会儿罢。
酆如归恶劣地想着,双手从姜无岐后颈坠落,双足亦松去了姜无岐的小腿,不多时,他便又如愿得到了姜无岐的吻。
姜无岐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温和,端正,直令他觉得自己是被真心实意地珍惜着的。
扫兴的是他忽觉有活物凑近,他手指一动,将其灭了去,双目却兀自阖着。
姜无岐实在太过好骗,连他露了这样大的破绽,姜无岐都未曾觉察,他原就擅长得寸进尺,自然没有放过姜无岐的道理。
被酆如归灭去的乃是从湖底蔓延上来的水草,这水草在姜无岐右后侧,姜无岐全副精神全然集中于酆如归身上,自是不查。
见酆如归苏醒不久,又昏死过去,迟迟未再苏醒,姜无岐愈加心慌。
这酆如归莫不是醒不过来了罢?
他一连为酆如归渡了十余口气息,酆如归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又以巧劲按压着酆如归的心口,急得湿润的额角覆上了一层热汗。
蓦地,有热液簌簌地砸在酆如归面上,酆如归心道:这姜无岐难不成是急哭了?
他再也演不下去,只能睁开双目来,眼前的姜无岐眼眶微微生红,倒是并未落下泪来,但汗水却是不断地沁出肌肤。
他不由玩笑道:“我迷迷糊糊地还以为道长你为我哭了。”
姜无岐凝望着酆如归,一字一字地道:“只要你无事,你要贫道为你哭,贫道便为你哭上一场又有何妨。”
要不是对于姜无岐的不解风情了然于胸,酆如归当真要认为姜无岐是在说情话了。
但酆如归那面颊却仍是不争气地一烫,他又贪得无厌地道:“哭上一场哪里够,姜无岐,你可得为我多哭上几场。”
说罢,他站起身来,以掌劈开逼近的一丛水草,将姜无岐护在身后。
他面前是汹涌的湖水,波浪滔天,深不见底,但他身后是姜无岐,只消姜无岐在他身畔,他便该无所畏惧,生父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他永不会再蒙面的一个旧人罢了,他已以自己的性命还尽了其生养之恩。
虽是如此想着,可当他再度被湖水包围时,心底的恐惧却依然不肯放过他,他依然战胜不了那份恐惧。
直至姜无岐破开湖水,将他抱在怀中,他的心弦才从紧绷到全然放松。
可半晌后,他与姜无岐竟为了对付水草,被水草与湖水隔了开来。
他遥遥地望着姜无岐,低首吻了吻腕间的帕子,指间红绸乍现,束住了一大丛水草,将其绞作了碎屑。
红绸犹如游龙,利落地将他身前密布的水草解决了。
奇的是,须臾间,居然有不少水草无缘无故地消失无踪了,湖水亦退去了些。
他忽而窥见了藏于一处的一双眼睛,即刻飞身而去,但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总角之龄的女童,面颊稚嫩,神态天真,头顶以粉色的绸缎扎着两团发髻,绸缎长至她的耳侧,在夏风的吹拂下,摇晃不止。
然而她的双眼已生出了死气。
她应是一只鲤鱼妖,身上的妖气含有鱼腥味,但妖气却十分微弱,妖力似乎即将耗尽。
她乍然见得酆如归到了她身前,使劲唤来湖水,但湖水还未近得酆如归的身,早已扑到在了地面上,四溅开去。
她又要去唤湖水,湖水还未回应,她却率先吐出了一口血来。
她已是油尽灯枯,不可再催动妖力,便一如凡间女童般,对着酆如归又抓又踹。
酆如归任由她闹腾了片刻,快手扣住她一双手腕子,问道:“鲤鱼妖,你是为人所用么?”
听得酆如归一开口便点明了她的身份,鲤鱼妖紧张得闭口不言。
她既被制住,一汪的湖水即刻平静了下来,爬满地面的翠绿水草消失殆尽。
姜无岐匆匆赶到酆如归身侧,见酆如归扣着其一双手腕子,沉声问道:“她便是操纵湖水的妖物么?”
酆如归颔首:“姜无岐,劳你去搜一四旬男子,蓄有胡须,面容枯槁。”
姜无岐却是不走,反是望住了酆如归道:“你不会又无端离开罢?”
哪里是无端,他先前的离开理由充分,合情合理。
酆如归踮起脚尖来,以额角蹭了蹭姜无岐的下颌,吐着热气道:“姜无岐,我等你回来。”
说罢,他又正色道:“那四旬男子便是这湖泊之主,我适才寻他不到,恐有陷阱。这女童应当为他所用,他生性恶毒,你且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