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棠好笑地看他,说:“黄大人,走路还能走得稳吗?马车坐得惯吗?”
黄柄蜡黄着一张脸,半真半假地陪笑道:“托将军的福,还能勉强过活。”
路千棠突然脸色一变,眼神锐利:“大人的确是陛下的心腹,只是大人身后的数十人有八成都是我手底下的兵,大人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不用我提醒吧?”
黄柄被噎了一下,路上虽然各人各怀心思,暗地里使绊子也不少,但瞧着路千棠还算客气,以为他不会太早撕破脸,这会儿反而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黄柄嘴唇张合了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军……此话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下官只要站在大齐的土地上,自然就是替陛下办事的。”
路千棠冷眼看他,说:“那大人要办什么事?”
黄柄刚刚晕车本来就难受恶心,这会儿叫他一下,胸口憋闷得差点没喘上来气,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才说:“下官不敢得罪将军,只是将军办着皇差,与旁人私相授受,下官也要向陛下……哎!”
他这话还没说完,狼行刀不知何时出了鞘,刀光凛凛地横在黄柄的脖子跟前,仿佛他敢动一下就立刻人头滚出几丈远。
黄柄吓得汗都下来了,一旁搀扶的随从也吓得惊叫。
路千棠的手指缓松,又猛然收紧,黄大人随着他的动作吓得一颤一颤。
陈宣一旁看着,也没搭腔,只想着要是真被砍了,他手快点拉过来就是。
路千棠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黄柄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求救似的看向陈宣,一双浑浊的老眼全是惊恐。
陈宣随手摸了一下耳朵,别过了脸。
路千棠脸色不变,一个字也不说,只对着他转刀锋,转得黄柄汗如雨下。
路千棠突然一笑,说:“黄大人,你抬头瞧瞧,我把刀搁在您的脖子上,您带来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有一个敢上前拦的吗?”
黄柄颤抖着嘴唇:“你刀还在我脖子上,我转不了头。”
路千棠抬手就收了刀,黄柄颤巍巍地往后躲了躲,抬眼瞧见轻骑兵都站了起身,好像在给他们头儿圈好地界,好干杀人放火的事。
黄柄这会儿还惊魂未定,脸色从蜡黄变得惨白:“将军……随便把刀放在别人脖子上……实在不太礼貌。”
路千棠半蹲下身,用刀背拍了一下他的脸,说:“礼不礼貌,我说了算。你回去想怎么告状我管不着,首先——”路千棠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说:“你得能活着回京。”
黄柄这会儿脸又变色了,变得一片铁青。
路千棠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笑说:“这么想看我的信?”
黄柄让吓疯了,又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会儿黄大人根本看不见什么信不信的了,他现在看路千棠拿什么都像是他的催命符,哪还敢去质问什么。
路千棠笑了笑,又恢复了那种客客气气又纯良的神色,说:“这是我相好的给我写的信,你要看吗?”
黄柄魂都要吓飞了,忙往外推,路千棠神色戏谑,一点不见刚刚的怒气,看着还想跟这位倒霉催的黄大人玩一会儿。
陈宣觉得再闹就不像话了,于是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悄声说:“差不多得了。”
路千棠这会儿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收了手,还指挥旁边傻眼的随从:“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们大人不舒服,还不扶他回去歇着。”
随从忙七手八脚地去搀软成一摊的黄大人,极其狼狈地逃回了他那马车上。
陈宣这会儿又来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也别太过分了,万一真上书参你一本怎么办?”
路千棠还在晃他手里的那封信,笑说:“少装,你刚刚不拦,现在马后炮什么?”
陈宣跟他笑了一下,又说:“你那样子,我也得拦得住——不过我说真的,你把他耍成这样,回头不报复你才怪。”
路千棠哎了一声,说:“管他呢,眼下敛徐还没到呢,他在这儿给我添堵,我不拿他逗闷子拿谁逗闷子?”
陈宣叹了口气,说:“刚刚那位吓得面无人色,别还没办完差,把人吓个好歹出来。”
路千棠满不在乎:“你没看他最近那个德行,前两天连我们在哪歇脚从哪条道走都要管,不杀杀他的威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陈宣还想说点什么,路千棠抬手拦了他的话头,笑说:“行了,你别说了,最近就不耍他玩了。”
路千棠说着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信,说:“要看我相好的写来的信吗?”
陈宣:“……”
陈宣:“我没得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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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错别字……我刚刚改了一下(﹏)
第96章 辗转
陈宣说是不想看,那是不想看他那副春天到了的显摆样,说出话来能把人腻死,心情好了还丧心病狂地要念“情书”,谁见了不害怕。
但是眼前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往哪头走都好像比较麻烦,所以陈宣还是很想听听那位殿下是怎么说的。
他们晚上在雍豫途中的驿站歇了脚,路千棠这一天美滋滋地不知道那封信翻出来看了多少遍,就是怎么都不说到底打算怎么办,给陈宣急得抓心挠肺,又是自己拒绝要看的,脸面上有点过不去,就一直忍着没上去问。
直到晚上用了膳各自回房,陈宣实在忍无可忍,跟着他也要进去,路千棠一把推住了门,故作惊讶道:“你干嘛?你自己没有房间吗?”
陈宣深呼吸,说:“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路千棠笑,放开了把持房门的手,说:“进来吧。”
刚进去,陈宣就说:“得亏是我跟着你出来,要是秦欢翎那小子,你显摆都没地儿显摆。”
路千棠给他倒了茶,笑说:“我还能顺便膈应你。”
陈宣无奈地撇嘴,说:“你别吊着我了,我现在也好歹算你半个军师,你不告诉我还告诉谁?”
路千棠给自己也倒好了茶,坐下笑道:“自然是要跟你说的——殿下的意思是,不要杀他,要把他安全送到成苑。”
路千棠喝了一口茶,像是半开玩笑的语气道:“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宣握着粗瓷茶盏,静默了一会儿,说:“那回京该怎么交代?”
路千棠轻微一挑眉,似乎有些不以为意,只顾着垂眼看茶杯里翻滚的热气,笑说:“回去再说回去的事吧,他横竖也没打算留我,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陈宣盯着他,捕捉到了他的那点情绪,半晌才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路千棠眼睫轻闪,抬眼笑着看他,戏谑道:“何出此言啊?”
陈宣又看了他几眼,察言观色地转了话锋,也玩笑道:“你没那么容易就甘心去死吧,死了可就没机会显摆了。”
路千棠忍不住也笑,终于说了句能听的:“我就一封书信聊以慰藉,你多多包涵。”
陈宣笑着以茶代酒跟他碰杯,闲聊了几句,突然叹道:“说起来,离开梁衮好像也不过两三年,我却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倒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路千棠捏了一颗油炸花生扔到嘴里,若有所思地嚼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像过了半辈子。”
他说着抬眼看着陈宣,意味深长道:“我们都不容易,我不会随便带着你们冒险。”
陈宣心领神会,知道他怕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密谋,但到底什么也没问,只说:“都跟你走到这儿了,早就没别的路好走了——就算真有,那也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路千棠实在忍不住,笑得直拍桌,半晌才哎呦道:“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叫你拿出来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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