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棠脚步不停,立刻往东郊走了一趟,问了问疫病的情况,果然见有些病人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不像往日拖着一口气的模样,顿时心里也轻快了许多。
葛乌拉他到一边说话,说:“现在药材吃食都靠商铺药铺接济,但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路千棠略微沉思了片刻,说:“如果把州府的粮仓和银库打开呢?”
葛乌神色犹疑道:“这可不是小事,你能做得了主吗?可别越矩,容易招来祸患。”
路千棠跟他一笑道:“我做不了主,黄大人可以——我回去就让他办,旁的都不重要,还是百姓的安危要紧。”
葛乌缓缓点头,说:“此次治疗疫病,倒是受了不少药铺商铺恩惠,将军最好是都记下来,报给朝廷,该赏的就给赏,不能让别人白白往外淌银子。”
路千棠跟他笑笑,说:“先生说的正是,我也这么想,前两日就让人整理了名单目录,托人带回京城去了。”
葛乌神色和缓,露出赞许的神态,说道:“将军倒是比我想的更加心细。”
路千棠弯唇一笑,很不客气地替瑾王殿下把这份夸奖收入囊中了。
他回到住处时天色都有些擦黑了,陈宣正来来回回踱步,瞧见他回来忙上前来,说:“终于回来了——都查完了,跟他师府册子里对不上的丫头可不止一个,我刚刚让人都盘问了一遍,有说打发回家了的、有说办事不利落叫卖了的,怎么说的都有。”
路千棠神色一冷,说:“管他是打发走了还是叫卖出去,不可能半点踪迹都没有,继续查问——黄大人现在哪里?”
陈宣刚应下声,说道:“在他自己屋里吧——可给他吓坏了,生怕你拉他出来查案,说头疼呢。”
路千棠一笑:“头疼?我亲自去给他按按。”
陈宣忙拉了他一下:“别慌,你叫人挑过来的舞女都等着呢,你先把这个办了。”
路千棠哦了一声,说:“转脸就忘了,我去瞧瞧。”
路千棠到了前厅,瞧见十二舞女垂手侍立,琴女抱琴,乐伶持箫,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路千棠一个个看过去,又对着呈上来的名单对了一遍,啪地一合,说:“行了,到梁王殿下那里去吧,好好伺候着,哄殿下高兴了,都有赏。”
站着的众人缓缓弯身作揖,道了声“是”,便由人领着,往萧怀鸣的屋里去了。
陈宣还是觉得十分离谱,附耳道:“你确定都没问题吗?但凡出点什么事,我们……”
路千棠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说:“都没问题——那还有什么意思。”
陈宣顿时大骇:“你搞什么鬼?这也是能拿来玩笑戏耍的?你已然知道有人打梁王的主意,把亲自把人送过去?你疯了?”
路千棠轻轻一眯眼,笑道:“梁王不是任人摆布的那种人,你以为旁人几句话能把他诓走?再说,能杀他的,这世上也没几个。”
陈宣还是一脸看疯子的神态,急道:“他身上可还留着锁链,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路千棠不耐地啧了一声,说:“你别这么着急,我安插了暗哨,盯着呢,不会出事。”
陈宣连连摇头:“太冒险了——你用那些居心叵测的外邦人来试他?真是太冒险了。”
路千棠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行了,你接着干你的活,我去找黄大人说话。”
陈宣叹了口气,说:“你又要找他什么麻烦?”
路千棠动了动眉心,收了玩笑的表情,略微正色道:“我要开州府的粮仓和银库。”
陈宣神色顿时变得更加吃惊,急忙上前道:“你这不是老虎屁股上拔毛?你真疯了?师文庭现在我可是半点证据都没抓到,但你已经把他得罪透了,小心他到时候参你一本,你死无葬身之地!”
路千棠笑道:“朝廷的银钱还在路上,但是人命等不及啊——所以陈兄,都靠你了,你把他揪出来,也是救我一命。”
陈宣一脸他不可救药的神态,最后自暴自弃地摆手道:“随便你吧。”
路千棠跟他又是一笑,转身去找黄大人的不痛快去了。
*
这边的舞女款款进了梁王殿下的房门,萧怀鸣正在灯下看书,被一声通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被路千棠委派过来伺候他的侍从上前道:“殿下,这是路将军给殿下送来解闷的,若是有看得上眼的,殿下也可以留下来让人贴身伺候。”
萧怀鸣扫了一圈,冷笑道:“这是搞哪一出?劝不动,就改美人计了?”
侍从说道:“将军只是想给殿下解解闷。”
萧怀鸣瞧着下人端上了酒菜,索性扔了书,说:“行,让她们跳,我瞧瞧路千棠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侍从应了声便退下了。
萧怀鸣往日也少不了寻欢作乐的事情,但自从郢皋那一场战乱后就失了自由,这段时间说不憋闷也是不可能的,此时有美人瞧、有艳舞看,何乐不为,萧怀鸣本就不打算拒绝。
这边丝竹声起,舞女如同盛开的芙蓉花,在摇曳的灯火下缓缓绽放,真真让人目眩神迷。
萧怀鸣没多会儿就抚掌笑起来,眼见是心情愉悦。
一舞毕,正中的舞女提着裙摆缓缓上前来,拿起酒壶给他斟酒。
这女子一身红衣,腰如扶柳、手若柔荑,眼眸之中含情似水,几笔坠在眼角的桃花红艳灼人,美人的眼睛一抬一落,便是万般情丝,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睛。
萧怀鸣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神色含羞带怯,面颊都飞起了一片红晕,长臂一伸一拉,把人拉进了怀中。
美人面颊更是红润,似是羞得不敢抬脸,手指在他胸口乱绞。
美人半抬美目,轻声道:“殿下,舞还未曾演完,奴家先伺候您喝酒吧。”
萧怀鸣的目光从她的发髻一直扫下去,半晌才笑道:“好。”
美人缓缓拿了酒杯,喂到萧怀鸣嘴边,瞧着他一饮而尽,又微微弯下身子给他倒酒。
萧怀鸣也不急,等着她的酒再次喂到嘴边,照样张嘴接了。
萧怀鸣搁在她腰上的手指猛地一紧,吓得美人失手摔了酒杯,酒杯摔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酒水流了一地。
美人脸都吓白了,忙跪下请罪:“殿下恕罪。”
萧怀鸣倒是不甚在意,伸手拉她起身,又让人坐在自己怀里,手指轻轻摸着她的下巴,缓声道:“酒杯罢了,再拿一只就是。”
美人这才惊魂未定地多看了他几眼,垂眸不再作声了。
“叫什么名字?”
美人似乎又受了一惊,张皇地看了他一眼,才说:“花鱼。”
“哪两个字?”
萧怀鸣说着还伸出手让她写在自己掌心上。
美人似乎很是怕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提指写了上去。
萧怀鸣笑了,收拢了掌心:“花鱼——好名字。”
他说着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眼神沉沉,说:“本王若是今日要你留下了伺候,你也伺候吗?”
花鱼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动弹不得,朱唇动了动,低声道:“奴家早就听闻梁王殿下大名,殿下看得上奴家,是奴家的福气,奴家自然是愿意的。”
萧怀鸣神色不明地笑了笑,伸手轻抚她半斜的发髻,上头插了一只红艳的牡丹花,萧怀鸣轻轻拨动了两下,笑说:“花挺好看。”
花鱼突然颤了颤,低着头不敢作声。
萧怀鸣像是在她发髻中按了一下,神色有些嘲弄,突然附耳道:“里面藏了什么?簪子?还是小尖刀?那种东西杀不死人。”
花鱼猛地一抖,就要从他身上挣脱开来,萧怀鸣的手臂却铁做的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萧怀鸣神色如常,一摆手道:“歌舞本王不看了,本王要和美人共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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