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瞥他一眼,又叹道:“有的熬呢,还有四十鞭,别等那位一时兴起,又拽过去挨打怎么办?身上好利索还得一段时间。”
正说着话,突然有个小兵跑过来,要往路千棠屋里去,被秦欢翎伸手拦下了,问道:“什么事?将军刚睡下,别去打扰。”
那小兵一拱手,说:“是单帅叫人过来传话,说剩下的四十鞭……”
人家还没说完,秦欢翎立刻嗷了一嗓子:“干什么!刚上完药,再打就打死了!”
那小兵说:“不是!单帅说剩下的免了。”
秦欢翎跟陈宣对视一眼,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路千棠这一觉睡了很久,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醒了之后精神竟然很好,吃饭喝药都很痛快,除了活动还不利索,简直像是个没事人。
秦欢翎给他换药的时候说起剩下的鞭子不用挨了,路千棠惊讶地挑了挑眉,笑说:“真稀罕。”
秦欢翎也说:“瞧他昨天气势汹汹的,没想到转脸就好了——头儿,昨天都说了什么?”
路千棠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只说:“陈年旧事。”
秦欢翎还没继续问,又有人敲了门:“将军,单帅遣人过来,说有东西要转交。”
秦欢翎看他一眼,瞧他点了头,对外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单池留的亲卫兵,进来见了礼,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说:“我们大帅说,这是故人的东西,如今觉得时机成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路千棠心头猛然一跳,让秦欢翎去接了东西,跟他微微颔首,说:“有劳。”
亲卫兵拱手道:“我们大帅还有一句话要送给将军,他说,人驯化野兽是为了为己所用,若是发现不能驯化,即使这野兽有尖牙利爪,也只有死路一条。”
路千棠微微一皱眉头,说:“若不接受驯化呢?”
那亲卫兵说:“我们大帅说,既然入了世,接了权杖,就是扣上了项圈——但何为入世、何为出世,其中滋味,还是要自己体会。”
路千棠跟他缓缓弯身行礼,说:“替千棠谢过单帅。”
亲卫兵还礼,便退了出去,秦欢翎出去送了一程。
路千棠接过锦盒,置于膝上,眼神沉沉地看了许久,才抬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把金锁,上书一个“纲”字,锁底有太祖皇帝金印。
路千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透过这把锁,看见了他父亲。
他头一次听说这个东西,难免是觉得郁闷的,可如今这个东西就躺在他眼前,他却没来由地觉得心襟震荡。
他拊掌于上,闭上眼睛看见了万户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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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是在各种轻视下成长起来的,所以有些坎他一定得自己去跨,外人是帮不上忙的,不是为了挨打才挨打,疼痛有时候能让人清醒
第69章 欲来
过了将近半个月路千棠又一派生龙活虎了,毕竟路千棠确实皮实,用的药又是好药,身上的伤眼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完全结疤,他也顺便趁着养伤休息了一段时间,因此觉得精神头都很好。
路千棠身体好些就立刻叫人去请乔青青去德胜楼吃饭,虽然没能掏到瑾王殿下的腰包,但他已经不再对以前的事情那么介怀了,心情也算轻快。
他一开始跟乔青青说可以来东郊找他,但是他那个态度谁敢过来玩,这么些天乔青青连头都没露。
这天傍晚路千棠一早就到德胜楼雅间里等她,雅间里暖烘烘的,红锦地毯软绒绒的,香炉里燃着清淡的雅香。
路千棠还没瞧见这丫头的影子,就听见她不知道在和谁说笑,笑声欢快,话音清脆。
乔青青正回着头和身后人说话,走到雅间门口,一扭头瞧见了路千棠,那笑容就猛然刹住了,有些束手束脚地看了他几眼,手指在衣裙上乱绞,嘴张了张,可能是想叫师兄,但话到嘴边愣是没敢叫。
路千棠起身迎她,让她坐了,给她倒了一杯甜酿,自己倒了酒,跟她一作揖,垂眼看着她说:“师兄今天来跟你赔不是,上次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还生师兄气吗?”
乔青青看着他,一身的拘束突然就放了下来,扁了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别过脸说:“烦死了。”
路千棠笑:“那你要是不生师兄气了,就把这杯喝了,那事就算过去了,行不行?”
乔青青眼睛有些红红的,瞪他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又说:“这是你求我喝的!”
路千棠坐了回去,笑说:“对,我求你的。”
门口伺候的小二正好进来,抓着搭在肩上的白布巾,弯腰俯首问道:“爷,那几盘糕点现在端上来吗?”
路千棠点头,又转过头给乔青青夹菜,说:“这几道是你以前爱吃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我记得你爱吃百花糕,待会儿就拿过来了。”
乔青青又扁了扁嘴,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鲈鱼,声音有点小,说:“那你还生不生气?”
路千棠手上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生气了。”
乔青青低着头没说话,用筷子一点点地把鱼刺夹出去。
不一会儿几盘精致的糕点端了上来,路千棠往她那边推了推,说:“这个是百花糕,和捻梅斋做得好像不大一样,你尝尝。”
乔青青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那盘糕点,突然站起身,碰倒了凳子,咚得一声响。
她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路千棠,大哭起来,还一边哭得直哽一边说:“我可想你了……你不在都、都没人给我买糕点了,我爹不让我给你写信,也、也不让我去找你……”
路千棠任她趴在自己肩上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内也有些五味杂陈。
路千棠又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以后我去找你,不让你找不到我。”
乔青青呜呜咽咽了一会儿,捂着脸从他身上起来,把自己的帕子扯出来擦了脸,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路千棠只笑,继续给她夹菜。
突然雅间的门被敲了敲,一个少年探头探脑地伸了头进来,正对上路千棠的目光,忙站直了进来拱手道:“师、师兄好!我、我、我叫苏潜,是、是……”
路千棠一皱眉,还没说话,乔青青猛地跳了起来,呸他:“你叫的哪门子师兄!”
苏潜脸红了一片,说:“青青……我、我是想请师兄尝尝我们新来的酒,没、没别的意思……”
路千棠歪头,好奇道:“青青,你的朋友?”
乔青青转过身,指着那个小结巴,说:“师兄!你不记得他了?就是我们半日闲旁边那家酒楼的苏潜,跟我上过一个学堂的。”
路千棠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哦了一声,说:“是那个顶枣子给你练小飞刀的?”
乔青青狠狠瞪他一眼,说:“你就会记这些东西!”
苏潜反而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说:“师、师兄记得我!就是我!”
路千棠说:“那你怎么也来苏淮了?”
苏潜说:“我以前是、是在姑姑家,我爹娘就在这里的,我是前两年刚、刚被接回来。”
路千棠笑了笑,看了乔青青一眼,揶揄道:“还挺有缘分的,青青。”
乔青青没好气地呸他,反手要把苏潜推出去:“我跟我师兄说话,你出去!”
苏潜抓着门框,慌张地叫她:“青青……你、你听我说完……”
路千棠哎了一声,招手:“让人家进来,一起吃吧,不是说有好酒吗?”
苏潜瞬时像见了救星,忙道:“是!是!有酒——青青,青青你让我把酒给师兄尝尝。”
片刻后乔青青闷着头吃菜,苏潜端坐着跟路千棠说话,说话间七颠八倒的:“我、我听说过师兄,很厉害!青青的小飞刀也……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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