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落瞧出来他不大高兴,只是笑了笑叫红萝继续引路。
这条密道很长,说话都会有一阵空荡的回响,路千棠心内正不痛快,便一直缄默着。
萧明落突然开口道:“四殿下待你一直都是这般吗?”
路千棠迟疑了片刻,问道:“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
萧明落笑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本王的确有求于人,便问过四哥能否与将军提前交涉一二,省得像方才那般不愉快,但他说要让你看了之后自己决定,不能影响你的判断。”
萧明落说着又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虽然将军年纪尚小,但总归是见过许多生死场面的,怎么会被三言两语影响,不就是像对小孩一样?”
路千棠愣了愣,那点不畅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自己忍不住设想了一下,若是瑾王殿下开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照做——萧歧润怎么会害他呢。
路千棠抿了抿唇,心内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萧明落又说:“我倒觉得四殿下是多虑了——”
他话还没说完,几步远的红萝插话道:“殿下,是不是有句话叫——爱生忧怖。”
她说完自己忍俊不禁了,路千棠耳根瞬间一热,但那点羞赧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些其他的念头冲散了——怪不得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在他心里,还是不够格。
萧明落警告了红萝两句,便已经出了密道。
路千棠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呼喝声拉回了神,顿时愣在了原地——庄园下面,是一片开阔的校场!
路千棠不禁汗毛倒竖,这么大的工程,上面盖着庄园,下面挖出这样的一个地宫,这得耗费多少年的心血!
路千棠正震惊着,萧明落看着正训练的近千名将士,说:“地方小了点,为了掩人耳目在城郊也有一处宅子,分散着练,也还能凑活。”
路千棠已经对这位殿下肃然起敬了,态度都恭敬了许多,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殿下果真是麒麟才。”
蛰伏数年竟然图谋了如此浩大的阵势,果真美玉承污仍溢彩流光,名琴蒙尘也可作万千神曲。
萧明落又笑,说:“能入将军的眼再好不过了,本王就是想请将军来替我练练兵,这些人都没实打实上过战场,怕是不大顶用,还是要锤炼一番,不过——将军现在应该也能明白,本王要做的是什么了,今日一游,便算是本王的诚意。”
路千棠还在震撼中没缓过神,眼睛盯着操练的兵士看了许久,才回过神,不过敬佩归敬佩,他仍然有些疑虑,说道:“殿下高看我了,看了殿下的手笔,我便显得才疏学浅了。”
萧明落突然正了神色,说道:“本王知道将军靠一支不怕死的鬼骑闯出了梁衮边境,今日既然把最大的秘密摆在将军面前,一是对四殿下的信任,二便是把诚意展露给将军看,话已挑明,本王也不想再绕圈子了。”
“我被放逐近十年,苦心孤诣到今日,定然是不能到此为止了——将军就算真不觉得来了苏淮是藏才,你手下在战场上磨出来的鬼骑往后就只能窝在山疙瘩里当酒囊饭袋,甘心吗?”
“听说路将军手底下的兵是散兵凑起来的,一盘散沙在你手里能起死回生,那是多大的本事,若不是心生忌惮,否则赫赫有名的鬼骑,宫里那位不好好利用,打发你们来剿什么匪?”
萧明落目光利如尖刀,说:“那位向来如此,他握不住的,只能砸毁——我是如此,你是如此,四哥帮过那位许多,但萧利从至今还装了数双眼睛在我周围,若是四哥被知道多年与我往来密切,还会有活路吗?”
萧明落看他不作声,又说:“当初他为了降低姚家的戒心,明知他宫内的香遇上什么东西会有毒,还是让四哥吃了有毒的糕点,他何曾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
路千棠神色蓦然一冷,说:“什么有毒的糕点?”
萧明落又换回温润的表情,回想了一下,说:“前年的事情了吧——四哥的眼睛差点废在他手里。”
路千棠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猛然握紧了腰侧的刀。
路千棠不是傻子,听得出来萧明落想劝自己入他的阵营,但这条路凶险非常,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人头落地。
但路千棠又想,萧轻霂既然表态至此,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位殿下已经把自己挂在了风口浪尖上,他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路千棠思来想去,答应暂时领他的兵,但一定要完全掩人耳目。
萧明落答应得痛快,又给他指了另一条密道,以防他日日进出楚王的园子引人注目,路千棠近些日子去自己营地巡视完,就跑过来给那位楚王殿下练兵。
虽说一切平静如常,但路千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养私兵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这位养的私兵,想也知道宫里那位八成天天派人盯着他。
路千棠不得不再次感叹楚王殿下好手段。
这几天下来,路千棠又发现了新东西——这些兵士的铁甲兵器没有一件是粗制滥造的,而且还都是不便宜的东西。
他以为王爷就算俸禄再高,又修园子又凿地宫,还养了这么多张嘴,怎么也没法过得那么滋润吧——萧明落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路千棠心里止不住地犯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经年累月的都这么耗费,若说这楚王爷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是不信的。
但路千棠转念一想,既然萧轻霂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不愿意多想了,贼船上都上了,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只希望这位楚王殿下到时候造反也能造得漂漂亮亮,别把他们都搭进去才好。
他这么乱七八糟一通想,竟然已经不知不觉打马来到了街市上,又开始烦恼那位的信怎么还不到,正想着回去再写一封寄去问问,突然身侧客栈的竹窗嘭地一声巨响——是有人坠下来,撞开了竹窗!
那人先是摔在了街边摆摊的小棚上,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又叽里咕噜地一个翻身正摔在了路千棠的马前。
路千棠不想管闲事,正欲离开,结果刚刚还摔得龇牙咧嘴的男人听见楼上传来少女脆生生的骂声,吓得都不知道跟前是谁就直接抱住了路千棠的腿,哀叫道:“英雄救命!那人要杀我!”
路千棠不耐道:“松手——一个小姑娘把你吓成这样,丢人现眼。”
那男人被他凉飕飕看了一眼,连忙撒了手,哭诉道:“英雄不知道,那小姑娘功夫厉害着!我这……实在打不过……”
他这话音还未落,楼上的姑娘啐了他一口,骂道:“若是知道打不过你还敢跟本姑娘毛手毛脚?打的就是你这种下流胚子!”
这骂声一传下来,围观看热闹的都发出一阵不屑的嘘声,有人说:“活该挨打。”
那男人连滚带爬地往前抢了几步,嘴上不忘道:“呸!这小娘儿们,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这么凶狠,往后可嫁不出去!”
路千棠听的一皱眉,但仍没打算多管闲事,一扬鞭就要催马离开,突然楼上的小姑娘几步跳将下来,身形动得很快,抬手就把那男人劈翻在地,指尖夹了几把小尖刀,说道:“刚刚说的什么?当着你姑奶奶的面再说一遍!”
那男人瞧着小尖刀要扎进眼睛里,马上涕泗横流地告饶了,那小姑娘临了踹了他一脚,骂道:“滚!再让姑奶奶瞧见你,见你一次给你一刀!”
路千棠本来要走,一时愣在了远处,那姑娘他觉得自己是不认识的,但她手里的柳叶小刀却无比眼熟。
那姑娘转身要回客栈,突然抬眼瞧见了他,面上明显一愣,又瞥见他挂在一旁的刀,几步小跑到他身侧,连人带刀上下端量了一遍,像是终于敢确认了一般,眼睛一弯,语气欢喜,叫道:“师兄!”
# 番外
第58章 【元宵番外】花灯节
郢皋正月初八就进入了花灯节,整条昝夜街被各色的花灯打扮得五光十色的,从宫门外头一直到城门口,抬头低头都可见形制各异的花灯,跑来窜去的小孩子也人手一盏彩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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