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赶紧上前来把帘帐挂起来,孙太医过来行了礼,说:“瑾王殿下伤势恢复尚可,没有什么大碍,还请将军放心。”
路千棠坐在床边,轻声问他:“殿下昏迷多久了?”
孙太医也压低了声音,说:“有三天了——但殿下刚受伤时并未昏迷,前两天精神头都还算好,却不知怎么回事,用了药,殿下反而越发昏睡起来,但药汤和饭食都是能喂进去的,将军不必太过担心。”
路千棠拧着眉头,说:“是伤到了哪里?”
孙太医说:“伤口很险,在心口边上,偏一分差一毫就要伤到心脉了,所幸殿下吉人天相,并无大碍,好好将养就是。”
路千棠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不要吝啬药材,能开好的药就尽管开好的,太医院拿不出的都来跟我要。”
孙太医忙应:“那是自然,我们自当尽心竭力。”
路千棠摆手示意他回,又叫那小太监:“平日里都是哪些人贴身伺候殿下?”
小太监忙道:“是先前就在世安殿伺候的宫女太监,将军要见,奴婢这就把他们叫来。”
路千棠往床上看了一眼,说:“不用了,你叫秦欢翎进来,我有话吩咐。”
小太监领了话,忙出去叫人了。
秦欢翎一进来就知道不能咋咋呼呼,声音也放低了,问道:“头儿有什么吩咐?”
路千棠看过来,说:“瑾王府现在是个什么情景?”
秦欢翎说道:“像软禁似的,人都圈在府里,没有兵围着,但是陛下下过令,不许里面的人乱走动。”
路千棠眼神又沉了沉,看着那人沉睡的脸,说:“萧利从这么搞,八成是抓住他什么把柄了。”
秦欢翎啊了一声,不明就里:“瑾王殿下能有什么把柄?”
路千棠转过头来,说:“没什么——你传我的话,瑾王府解禁,让卿知带些贴心的丫鬟进宫伺候,对了,雁竹呢?也在瑾王府?”
秦欢翎哦了一声,说:“我倒是把他忘记了——雁竹向来是跟着殿下的,那天按理说也应该在宫里,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他。”
路千棠又是一阵不快,心下顿时有了打算,说:“你先去瑾王府传话吧。”
秦欢翎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路千棠又回过头看了瑾王殿下一眼,自言自语道:“还能吞咽……那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他这么想着,俯身贴近了看萧轻霂的脸,轻声说:“歧润,是能听见我说话的吧。”
路千棠说着摸了摸他的鬓发,说:“到底是怎么了?我这些天想着你,想得睡不着吃不下,好容易见到你了,你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的,我心里都快愁死了。”
路千棠俯首亲了亲他的鼻尖,说:“我猜到了一些,没事的,楚王殿下的人已经进了郢皋,我带兵围了宫城,我还有许多想问的,你快些起来跟我说说话。”
床上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路千棠叹了口气,说:“我去让人请卿知姐姐进宫了,她在你旁边,我也放心。”
路千棠又垂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说:“我先去问问雁竹的下落,待会儿就回来陪你。”
路千棠径直去找了萧利从身边跟着的大太监,这太监都是成了精的,路千棠刚张嘴问,那太监就忙答道:“将军放心,雁大人在京卫军那里歇着,将军要见,直接召来就是。”
路千棠皱眉道:“他为什么不在瑾王边上伺候?”
大太监赔笑道:“世安殿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雁竹大人品级不够,便在殿外伺候了。”
路千棠冷笑一声:“封禁瑾王府又是为了什么?也是品级不够?”
大太监扯嘴笑了一下,还没说话,路千棠又说:“还请公公有什么都能告知我一声,毕竟在这宫里,与人方便也是自己方便,公公说是不是?”
大太监俯首道:“将军说得是,奴婢自然愿为将军鞍前马后。”
路千棠半真半假地笑了一下,说:“我年纪小,不敢让公公为我鞍前马后,只求给我行个方便,别为难我才是。”
这老太监汗都要下来了,忙道:“将军折煞奴婢了,眼下这宫里,还不都是将军说了算。”
路千棠又看他一眼,说:“那麻烦公公,唤人叫雁竹大人来见我,让他来伺候殿下,我们殿下用惯了的人,不能放在外面。”
大太监忙俯首道:“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去办。”
路千棠一摆手,示意他去,转身又回了偏殿。
他回来的时候卿知已经来了,又跪坐在床榻边上擦眼抹泪的。
路千棠忙叫她,卿知抬眼看见是他,又是一行眼泪,站起身拉他到外面说话。
卿知擦了眼泪,才说:“果然是将军回来了。”
路千棠说:“这是怎么回事?瑾王府为何被禁足?”
卿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情景,突然宫里传话来,说殿下受了伤,要在宫里养着,又说通羌人流窜,让我们都守在府里,不要乱走——我们这一听就知道定是殿下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何封府?但好在听闻宫里有人打点,殿下没有大碍,我们在府里出不来,只能落个心焦。”
路千棠轻叹一声,轻拍了一下她的背,说:“姐姐不用哭,雁大人我去让人找了,想来不会有事。”
卿知擦了眼泪,说:“不知道殿下身体怎样,怎么一直昏睡。”
路千棠说起来又叹气,说:“太医说伤口恢复得也好,刚开始也算清醒,不知为何就昏睡起来。”
卿知手上顿了顿,说:“殿下昏睡几日了?”
路千棠说:“太医说有三天了。”
卿知细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抬眼看他,不确定道:“瑾王府也让封了三天。”
路千棠也想到了什么,迟疑道:“以往……”
卿知眉头动了动,又要落泪,哽咽道:“我们殿下,原来不是外伤,而是心疾。”
路千棠心里坠坠地发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嗓子发哑地问了一句:“那该怎么办?”
卿知以帕掩面,低声哭了一会儿,半露出一双眼睛,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是最怕他这个样子——过去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看不得这种事情。”
路千棠垂着头,低声说:“他不该是那种糊涂人。”
卿知看向他,脸颊上还挂着眼泪,说:“他自然不是,只是刀伤好治,心疾难愈——这些年虽然表面上光鲜,背地里全是难处,先帝疼他,旁人要算计他,先帝去了,旁人也要摆弄他……”
卿知又掩面哭起来,半晌才说:“他一心想给我寻个好去处,不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路千棠心里揪得厉害,看卿知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没事了,里外都换成了我们的人,不会再有外人混进来。姐姐不用担心,这几日我看着他,喂饭还有反应就能听见人说话,等他缓过来,就能醒了。”
卿知跟他微微俯身行礼,说:“我放心。”
路千棠扶了她一下,说:“姐姐先去歇着,我有事叫姐姐进来。”
卿知又微微福身,便退下了。
卿知这边刚走,那边雁竹就急匆匆地进来了,见到他拱手行礼,上来就急声道:“殿下有一封信被陛下截了,我不知道具体写了些什么,但应当是要紧东西,将军想办法拿回来才是。”
路千棠也不意外,说:“是陛下软禁了你?”
雁竹说:“算是吧,估计是从殿下身上没问出东西,才……”
路千棠立刻眉头一紧,说:“不是通羌人弄来的刺客吗?”
雁竹说:“绝对不是!那日殿下受了伤,我就在殿外,瞧着那人逃脱了,我要去追,反而被侍卫拦了下来,到今日也没给个说法,不过是托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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