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兹丕黑父喃喃的道:“不觉得孤……奇怪么?”
刘非微笑道:“兹丕公何出此言呢?每个人都会有些与众不同,有人与众不同之处藏在不为人知之处,而有的人,与众不同之处表现的更为明显,兹丕公恰巧是那个明显之人,和旁人并未有甚么不同,大家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兹丕黑父的目光波动,阴郁自卑犹如死水的眼神,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石子虽小,却激起了千层浪花,一浪叠着一浪,最终演变成了惊涛骇浪。
“孤……”兹丕黑父仓皇的道:“孤该走了!”
说罢,似乎逃跑一般离去。
刘非看着兹丕黑父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轻轻一笑,道:“阴郁小狗上钩了。”
刘非将伤药再次放在木柴之上,转身离开空场,往御营大帐而去。
今日钓小狗多用了一些时间,刘非回去之时已然天黑,奇怪的是,御营大帐中并没有点灯,方思也不在里面,整个营帐悄无声息,好似无人一般。
当……
刘非似乎踢到了甚么,低头一看,是一堆的盒子,被刘非踢得翻倒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刘非蹲下去查看,这些盒子是……伤药?
全都是伤药,各种各样,琳琅满目,散落的满地都是。
刘非正在奇怪,突然“啊”的一声惊呼,被人从后背一把抱起来,他连忙扭头去看,是梁错!
梁错将刘非抱起,直接放在软榻之上,危险的眯起眼目,道:“说是去撸狗,其实是去招惹方国国君,是也不是?”
刘非有些惊讶,道:“陛下怎知?”
梁错酸溜溜的道:“朕今日跟着你,都看到了!刘卿承认是招惹了?”
刘非一本正经的“狡辩”道:“何为招惹?臣分明是在为陛下招安,倘或兹丕公能真心实意的归顺陛下,陛下还怕他勾结北燕么?”
梁错颇为不服气,道:“朕不管。”
刘非险些被梁错的表情逗笑,梁错平日里都是胜券在握的帝王姿仪,看起来高深莫测,狼目反顾,阴鸷冷漠,而眼下分明是一副吃醋小奶狗的模样。
刘非挑眉道:“陛下既看到了,便……不吃味儿么?”
“吃味儿?”梁错道:“朕都快被酸死了。”
梁错将刘非压在榻上,将一样东西塞在刘非的掌心中,道:“朕不管,朕要你涂药。”
刘非定眼一看,塞在自己掌心中的,正是伤药!
刘非哭笑不得,道:“陛下未曾受伤,为何要上药?”
梁错还是道:“方才朕都没有出去捣乱,朕不管,朕就要你来上药。”
说着,拉住刘非的手掌,按在自己“傲人”的胸膛之上,故意压低了嗓音,幽幽的道:“将这些伤药,为朕……涂遍全身。”
*
兹丕黑父落荒而逃,戴上面具匆忙钻回自己的营帐。
营帐中静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兹丕黑父进入营帐,背靠着帐壁,狠狠的吐息了两下,抬起手来,隔着厚重的金面具,抚摸着自己胎记的地方,那个地方凉丝丝的,因着药膏的缘故,不再疼痛。
兹丕黑父目光一凛,突然发现帐中竟还有人。
那人一袭黑袍斗篷,几乎与黑暗的营帐融为一体,斜窝在席上,悠闲的饮着茶,食着果子。
正是北燕前太宰——乔乌衣。
兹丕黑父见到乔乌衣,浑身一颤,立刻垂下头走上前,双膝一曲,竟然动作自然的跪倒在乔乌衣面前,慢慢伸出手,一点点摸上乔乌衣的小腿,轻轻的为他按揉。
黑衣斗篷慢慢抬起头来,慵懒的道:“君上最近回来的都很晚,可是会盟在及,有些忙碌?”
兹丕黑父狠狠抖了一下,似乎很是害怕,道:“是、是有些忙碌……”
他的话说到此处,乔乌衣冷笑一声,突然一脚将他踹开。
嘭——
兹丕黑父的身量比乔乌衣高出许多,但不敢反抗,一下跌在地上,狼狈不堪,金面具应声脱落。
兹丕黑父慌张的去捡金面具,乔乌衣先一步伸手抓住,在掌心中把顽,幽幽的道:“说谎,也要编纂一个叫人可信的理由,别以为我不知,这三日你背着我,去见了刘非,是也不是?”
兹丕黑父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太宰,孤……孤不是有意隐瞒的!”
乔乌衣惨白的手指捏住兹丕黑父的下巴,粗鲁的抬起他的头来,冷笑道:“别忘了,这些年大司徒专权,是谁帮你稳固国君之位的,倘或没有我,你早就被大司徒的爪牙撕成碎片。”
“是……”兹丕黑父匍匐在地上,道:“孤不敢忘记太宰的大恩大德。”
乔乌衣幽幽的道:“你只要听话,帮我离间梁错与燕然,北梁和北燕打起来,你这个方国的国君,不是也有利可图么?”
兹丕黑父道:“是,太宰说的极是。”
乔乌衣轻叹一声,道:“明日接风宴,按照计划行事,让梁错自断一臂,卸掉蒲长风的兵权。”
“可是……”兹丕黑父似乎有些不解,道:“蒲将军,不是太宰您的人么?”
乔乌衣冷笑道:“他?他不过对我心怀愧疚罢了,举棋不定,不堪大用。”
兹丕黑父点点头,道:“一切……一切都听太宰的安排。”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伸手抱住乔乌衣的脚踝,低声道:“若是……北梁与北燕撕破脸皮,太宰成功将刘非抢过来,那……那太宰,是否便……便不要我了。”
“呵呵……”乔乌衣笑起来,顽味的看向兹丕黑父,道:“刘非是人,而你……是一条狗,人和狗,是不冲突的。”
乔乌衣抚摸着兹丕黑父的鬓发,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一条好狗,我是不会将你丢弃的,否则……你便等着被朝臣践踏,被大司徒踩在脚下罢,听清楚了么?”
兹丕黑父颤抖起来,沙哑的道:“听清楚了。”
*
梁错并未有受伤,涂药是不可能涂药的,但梁错吃味儿的模样十足好看,成功的勾起了刘非的兴趣,因此二人折腾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梁错早早醒了,看着躺在臂弯中熟睡的刘非,心中升起一股油然的自豪之感,又瞥见散落了满地的伤药,眯了眯眼睛,三白的狼目转动,似乎想到了甚么。
梁错轻声起身,披了衣裳走出营帐,叫来方思,道:“你去膳房给朕弄一些芥辣来。”
“芥辣?”方思一脸奇怪。
这一大早清早的,难道陛下朝饭想食芥辣?可是北燕的使团马上就要到了,届时燕主燕然也会出现,陛下想吃着一口芥辣,去会见燕主么?
画面太过诡异清奇,方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梁错见他不动,催促道:“去啊,多弄一些芥辣,记住了,捣得碎一些,要捣成汁的那种!”
方思眼皮狂跳,道:“是,陛下。”
方思很快取来芥辣,梁错接了芥辣,走回营帐,将伤药抠出来,又将芥辣泥灌入伤药的小盒子中,一面灌一面阴测测的暗笑:兹丕公,喜欢抹药是罢,朕让你抹个够。
“阿嚏……”刘非打了一个喷嚏,他是被呛醒的,一大早上起来,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呛鼻的味道,说不上来是甚么味道,好似芥辣?
刘非睁开眼目,梁错一脸微笑,标准的乖巧坐,温柔的道:“你醒了?一会子北燕的使团便到了,起身更衣罢。”
刘非:“……”小奶狗今日乖巧的有些过分?
北燕会盟的大部队终于赶来,燕主燕然带着北燕大司马祁湛,亲自赴约。
身为方国国君,兹丕黑父亲自迎接,点头哈腰的道:“燕主大驾光临,孤真是有失远迎!快快,请入内,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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