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两个人完善地形,总好过一人。
他们的目标,是专员之前在电话里提起的那起目击者突变。
那是目前可以确认的,在小区出事前,最早且最被怀疑的事件。就是从那开始,情形急转直下,进而扩散到整个小区。
“但我们白天时去过那位女士的家,所有能做的检查都没有落下,污染粒子显示为零,墙壁等也没有破损。”
祈行夜皱眉:“当时的检查很细致,不可能会有遗留。你觉得缝隙会出现在那吗?”
商南明不置可否:“缝隙并不仅指墙壁上有实际载体的缝隙,它可以是任何的形态。”
“实际再去看一次,就知道了。”
那位中年女士是独居,她所居住的楼栋靠近最初求救的公园,反而离小区大门很远。
以祈行夜他们进入小区的路径看,就是地处小区最深处。想要抵达,要穿过十几栋居民楼。
不见了往日万家灯火的温馨,只剩下荒山野岭鬼哭般的恐惧,一栋栋居民楼矗立黑暗中,晃动的枝条和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全都成了可怀疑的对象。
越向内行走,祈行夜越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无声却沉重的压力。
像套在脖子上收紧的锁链,逐渐压抑,窒息。如同站在断头台上,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都是在看热闹起哄的视线,以他的死亡取乐,等待人头落地的瞬间鼓掌大笑。
“咔嚓……”
轻微的响动令祈行夜偏了偏头,本能循声想要转身看去。
却被商南明反手攥住了手掌,他摩挲祈行夜的手腕,落下的手指在皮肤上写字:不要,回头。身后,有“人”。
祈行夜微微垂眼,浑身肌肉紧绷,警惕性拉升到极致。
他快速而无声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姿势,依旧是寻常走路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但实际上,他的手已经缓缓伸向怀中。
风衣下,遮掩着交叉绑缚的武器带。
长刀无声无息落入手中,牢牢握紧。
有“人”跟了上来。
它就走在祈行夜身后,脚步落下时,声音与另一重足音重叠,好像只是黑暗中细碎的回音,耳边应该被忽略的噪音。稍不注意,就会忽略。
祈行夜握紧长刀,本想要回身猛然发难,却在真正动作的前一秒愣了下,随即皱紧眉头。
……不止一个。
他听到了有人跟上来的足音,就下意识以为是一个人。但如果细听,却会发现那声音虽然细小,却并不统一,反而像是很多道纤维拧成一股的绳子。
不止是一个“人”跟在他身后,也不止一个方向。
他像是走进了这汪养鱼池的最中央,自己就是充满了血肉味的鱼饵,勾得四面八方的“鱼”,都统一向最中间游来,想要争夺鱼饵。
而他,则陷入了汪洋大海的包围中。
每多停留一分钟,都会吸引来更多的“鱼”紧紧跟着他。
祈行夜说不清那些东西是在忌惮他和商南明,还是对他们身上携带的武器有天然感知的恐惧,它们一时间并没有攻击,更像是紧紧跟随在猎物身边,寻找脆弱之时,伺机而动。
但这也让祈行夜找不到切入的气口,在身后数量不明的情况下,他只能先维持原状继续向前。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四周空气都仿佛跟着一并压抑。
压力越来越重,甚至祈行夜连迈开双腿都费劲。不像是在行走在空气里,反而像是在深海里,每一次动作都能感知到“水流”裹挟着压力,从他腿边席卷而过。
阈值在提高,临界点仿佛就在眼前。
“咔嚓!”身后忽然传来杂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树木,清脆的折断声中,枝叶晃动。
祈行夜猛地攥了下商南明的手指——就是现在!
瞬间,祈行夜迅速转身长刀送出,风衣弧度凌厉拂过如流风回雪,先一步率先发难,直击向身后紧跟着的身影。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来不及反应,只能硬生生挨了祈行夜的攻击。但等想要回击的时候,身边却已经不见了祈行夜的身姿。
他速度很快,像一尾游鱼,在根本无从看清周围环境的情况下,干脆彻底舍弃了对视觉的依赖,完全转化为对声音和风的感知。
这一刻,祈行夜有如风的君主。
他与风同行,顺着风出击,所有无头人掀起的风都逃不过他的细微感知,乘风而行,风为他指引敌人的方向,长刀在他手中化作钢鞭,刀背连击下去的清脆声音如战鼓擂响。
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祈行夜微微侧首,顺着风倾身,敏锐躲避开冲向自己的手臂,随即反手抓握对方手臂,一折一推——“咔嚓!”
他从最前方一路冲到最后,完成一击后立刻脱离,毫不恋战,杀穿到底,直到感知到空气重新变得清冽轻盈,似乎已经没有了无头的污染物带来的压力,他才慢慢停下脚步,重新折返回来,处理这些污染物。
污染物无法被用物理手段杀死,外勤调查官遭遇污染物后,只能将其拘束并送回总部,由科研院的科技完成最终打击。
不过对祈行夜来说,带着这些污染物移动也不现实,他只能使用外形与铁链一致的简易拘束设备,将这些污染物一个个串联绑缚起来,再与旁边的重物相连,像给自行车上锁。
准备等处理完污染源的事情之后,再来解决这些污染物。
先前大学生袭击时,祈行夜就因为对方没有头而计算错误,他这一次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慢慢的,他却疑惑的“嗯?”了一声,察觉到手感不对劲。
“商南明!”
祈行夜拎着手里的人形,“咚咚咚!”敲西瓜一样敲得毫不客气:“这人有头诶!”
商南明皱眉,立刻回身走过来查看:“目前的污染物都表现出一致性状,头颅是重要标识,不应该有头。如果有,那就不是……”
“谁,谁没头!没头怎么活,有没有礼貌!”
一道声音忽然弱弱响起,打断了商南明的话。
祈行夜:“……不是我,我没说话。”
商南明:“除你我之外,这里还有谁?”
两人齐齐低头,一致向祈行夜手里拎着的那人形看去。
果然如那“人”自己所说,他确实有头。
不止是他,祈行夜反击倒地被铁链串成串的那一排人形里,有头的占大多数。
不过,他们也并不是正常人的模样。
——脖子。
他们整个脖子都红得发紫,像是被谁用红药水满满的刷过一样,混杂着血腥气味,分不出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伤,还是别人的血。
这些人形象狼狈,衣服上也残余着滴落在其上的红黑血迹,状况算不上好,浑噩如大梦初醒,迷茫看向四周,不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还有人在看到祈行夜时,指责他没有礼貌就攻击人。
不过,这些人却丁点力气都没有。就算祈行夜放开他们,他们也软烂得肉泥一样,瘫在地面上起都起不来。
祈行夜愕然看向商南明,喃喃:“这是怎么回事?”
商南明在这些人身边半曲下长腿,平静翻看他们的情况,向他们进行简单询问。
如姓名住址,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看起来情况还好,但一问起这些基础信息,却连连茫然摇头,头疼欲裂,说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住在哪。
“我这是怎么了?我头好痛!”
有人痛苦呻.吟出声:“我的头,头!”
祈行夜连忙过来帮忙,他本想要查看这人是否脑袋撞伤或有其他伤势,想用自己的医疗备品帮忙包扎。
但是,就在两人面前,喊着头疼的那人却像是在遭受着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力气之大甚至挣脱了祈行夜和商南明联手的制止,在地上翻滚哀嚎。
然后,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头颅,竟然像融化的红色冰淇淋一般,缓缓化开,红红白白的条纹相间,血肉和油脂都变成了堆在脖颈上的一滩面糊,滴答下落,化了那人满身,白色上衣变成红白相间,像颜料泼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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