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伟伟微微垂眸,单手插.兜站在窗户旁边,看向窗外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
他的声线严肃磁性:“大多数人还在沉眠,但有一部分感知敏锐的人,他们已经惊醒。”
“暴风雨将要来临,我们也需要早做准备。”
“或早,或晚,当时机来临……阿泰。”
秦伟伟郑重的轻唤着降头师的名字:“我会前来寻求你的帮助,为了我们的世界,为保护祈行夜。”
电话内,没有人说话,陷入长久的安宁。
只剩规律的呼吸声。
阿泰耷拉着眉眼,瘦小佝偻的身躯都被橙红色围巾包裹,是黑暗密林中唯一的亮色。
“你救了我两次,秦伟伟。你是我的佛。”
“当那一日到来,不需你来寻我,我会主动去找你,和你的学生,祈行夜。他是黑暗的主人,万鬼的君王,是唯一会终结暴风雨的存在……”
阿泰神情严肃:“我向你保证,祈行夜,绝不会先我而死。”
“好。”
声音散落在夜色中。
当电话挂断,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通话。
阿泰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已经狼藉一片的深坑,然后转身,隐匿进山林。
而秦伟伟盯着湖泊沉思,越想越不对劲,满头问号。
他和阿泰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阿泰不应该有他这个号码才对。难不成,阿泰的法术已经精深到这种程度了吗?随便掐指一算就知道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秦伟伟苦思冥想,然后恍然大悟:“祈行夜!”
这个到处发他名片的孽畜!!!
一定又在云省发他的名片了!说不定祈行夜就是见势不妙为求保命于是把名片塞给阿泰的!
祈行夜到底又都给谁发了名片?
他究竟又顶了多少莫名其妙的锅?
秦伟伟仰天长啸:“祈行夜——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障!又想害我是不是!”
他气呼呼给祈行夜打去电话,却是另外一道冷淡的男声接起来的。
“祈行夜在睡觉,你有什么事?”
秦伟伟:“…………?”
他僵化在原地变成雕像,一秒,两秒,三秒……“你他妈的是谁!”
秦伟伟惊恐:“都已经进行到滚.床单的阶段了?!”
怎么听都像是情人给正宫耀武扬威,趁着他睡过去接正宫的电话啊!
商南明果断拉开凑到耳边的手机,避免了自己被狮吼声震碎耳膜。
他皱了下眉,仔细查看祈行夜为这个号码留下的备注。
——“锅神”。
商南明:“…………”
行,破案了,是秦伟伟。
他重新将手机拿回来:“秦主任,我是调查局特殊长官商南明。祈行夜刚结束污染案任务,脱力昏睡。”
虽然估计着秦伟伟也不会问,但商南明还是道:“已经有医疗官在为他检查伤势并治疗,不必担心。”
“死不了?”
秦伟伟追问了一句。
就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更像是在担忧祈行夜竟然没死成,而不是在关心。
商南明贴心的没有将祈行夜的备注告诉秦伟伟。
估计要是说了,秦伟伟气得血压升高满脑袋滋滋冒血,一定大半夜打飞机的士从京城跑来云省揍祈行夜。
确认了祈行夜和案件的情况之后,秦伟伟的暴躁也在商南明平静而有条不紊的介绍说明中,逐渐被安抚和平息下来,恢复了冷静。
“阿泰呢?”
秦伟伟皱眉:“他的情况怎么样,被污染了吗?”
商南明淡淡道:“案件最后被定性为影响案,污染粒子不具有传播效果,阿泰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污染。现在。”
他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被他抛在身后的山林:“阿泰没有跟随调查官一起回来,他应该准备回T国。”
阿泰并没有正式合法的身份,而是在三年前,从密林中偷渡入境。如果跟调查官一起行动,被云省官方看到,大概率会抓捕他带走。
更何况,阿泰是黑衣降头师,不是三好市民。很多起境内外□□,以及边境附近经手走私和毒的人员的死亡,都要归在他身上。
虽然他杀的人几乎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罄竹难书,但毕竟,那不是法律所允许的私刑。
秦伟伟闻言错愕:“我还想着要叮嘱阿泰小心你去抓他来着。怎么,你不打算抓走阿泰?他可是杀过人的。”
他不放心的追问:“你真的不打算针对阿泰?”
最起码以秦伟伟听林不之所描述的商南明,可不像是会为了感情而动摇理智的人。
——冷酷无情,高效运转的机器。
商南明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不论你是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我还不至于那样死板迂腐,秦主任。主要敌人,和次要矛盾,哪个更重要,我还是分得清的。”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也不是。”
他语气平淡道:“调查官在密林中遭遇降头师阿泰,但因形势紧迫时间稀少,调查官只能专注于污染物,无法执行抓捕行动。在此期间,阿泰趁乱逃走。”
商南明轻描淡写,几句话为此次事件定了性。
拍板钉钉,正式记录进档案之后,就算后续有人想要复盘和推翻这一说法,也将阻力重重,无法成行。
更何况,这是仅次于调查局局长的特殊长官,亲自拍案定性。只要商南明还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追查。
秦伟伟大感意外:“听林不之说,你是个凡事讲究证据的严苛性格,我还以为你是不知变通全都完全按照规则来的老古板。真是没想到。”
他还以为,商南明是眼里不揉沙子,看不得一丁点黑的纯白性格。
没想到,商南明具有非常灵活的原则,处事也堪称随机应变,并不是秦伟伟以为的那样死板。
怎么看都和林不之说起过的不一样。
秦伟伟想了想,大怒:我就知道林不之那个老狐狸!嘴里就没半句真话,信不得!
商南明听到了电话对面气呼呼的喘息声,凭借着对声音的判断,就已经猜到了秦伟伟现在的状态。
他的眸中闪过笑意:“规则是路,是人走出来的,源自于对事件的经验和总结。过去几千年或许可以遵从规则,应用规则。但发展和改变一日千里的今日?绝不可能。”
对污染而言,或许一条规则被制定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过时了。
面对全然未知的新事物,如果只会按照规则而不知变动,无法根据现场的发展和污染的新变化而进行及时判断,那就只有失败和死亡这一结局。
这也是拥有现场实时指挥权限的特殊长官,存在的原因。
“污染正在发生我们所不知道的巨变,世界也是。一年来发生的污染案,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秦主任,或许哪一天,调查局会需要阿泰,需要你的帮助。到那时,请你相信今天。”
“规则?”
商南明声音低沉磁性:“我既是规则。”
规则由他制定,世界由他奠基。
秦伟伟心情复杂:“我没有正式见过你,商南明。在你被林不之带回来的时候,我太生气了……我无法认同他的观点,我斥责他的残忍和冷酷。也让我们刚刚好,擦肩错过。”
但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在脱离了当时还不是调查局、只是个非正式的隐秘调查小组之后,秦伟伟拥有了更多可以思考和回忆的时间,他才逐渐在日复一日的反省和复盘中,明白了一件事。
——当人类宣称自己绝不是残忍之人,那只是因为,有人代替他们,为了人类的存续而行使残忍。
鄙夷的人,被执行的人所保护。保护者沉默,被保护者却在斥责。
不应当是这样的。秦伟伟满心懊悔。
秦伟伟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思考,逐渐理解了林不之当年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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