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播就被鬼怪盯上了(24)
“老沈,这谁?”
“同兴大学校董。”
“你昨天说要找的老朋友,就是他?”
老沈点点头,心思不在离开的唐装老人身长,目光凝重地望着保卫部划船打捞上来的棺材。棺材似乎不是很沉,没有费什么大劲。棺身保存得很完整,如果不是表面有细细的水草,阮洋会以为有人恶作剧打造了一副丢到水中,制造新闻热点。
老沈眯着眼睛一寸寸地端详棺材上的花纹,像一张烫金的咒符印在棺材盖上。在咒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脱落了一块拇指甲盖大笑的金漆。老沈眉头皱起,盯着这块金漆脱落的地方,脑子里不知在回想什么。
随后,从随身带的破口袋中掏出墨斗,绕着棺材画了一圈墨线。叫所有人退出去,直到看不到湖畔的情况为止。
阮洋看表,两点整,正是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候。墨线挡煞,阳光直照,这种情况下开棺,是防止尸变的大好时机。
阮洋与老沈分工,一人一边开始撬棺材钉起盖。露在表面的棺材钉有一层厚厚的铁锈,拔/出/来,嵌入棺材板的部分却光亮如新。阮洋与老沈对视一秒,齐声一二,用力推开棺材盖,猛地后退几步。
午后的阳光直射入棺材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阮洋挪动了几步,借着身高优势往内一看,只有一套被水浸湿的凤冠霞帔,诧异地问:“老沈,尸体不见了。”
老沈眉间的疑云沉重了几分:“或许本来就没有尸体?”
“衣冠冢?”
阮洋反倒觉得不太可能。棺材内的阴气在太阳的照耀下还是能感受到,特别是自己胸前的玉铃铛在微微发热。霞帔看起来还很新,针线绣样也不像长年不见天日的样子,没有腐化崩坏的迹象。
可就是这样崭新的衣冠,完好的棺木,同厚重的阴气给阮洋强烈的违和感。
阮洋弯腰拖起霞帔的一角,在手里掂了掂。被水浸透的霞帔很重,淅沥沥的水流带着泥沙泄回棺材内。阮洋这才看清棺材内壁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细细的刮痕。
阮洋抬掌放在内侧的刮痕上,目光一沉。
这些是女子指甲抓出来的痕迹。棺材里原来装着的是一名女子,一名活生生的女子。
老沈也看见了这些痕迹,目露震惊:“这,这是白喜煞?!”
迎上阮洋投来疑问的视线,老沈吐了口浊气:“白喜煞失传很久了,我只在祖师爷的书册中看过。有些氏族为强行逆天改命,需要借煞,煞气越重越好。女子属阴,寻到八字极阴的女子与族中年少夭折的男子结冥婚,成白喜事,把她的命格同家族绑在一起。”
老沈语气中深深的叹惋:“在结冥婚的当夜子时,用长九寸的棺材钉将女子钉在棺材里,等她自行断气。此时女子的怨气可以达到最大,在女子死后化为白喜煞。这些氏族便可以借强大的白喜煞维持荣华富贵。”
“代价呢?”阮洋问。
“代价就是一旦白喜煞破棺而出,她必定会寻到氏族的后人报仇雪恨。屠门也未尝不可。”
阴毒的白喜煞,实际上就是用后人生命换前人富贵。
“我托人去查查地方文史馆的记录,总会有线索的。”阮洋觉得这是件棘手的差事。
老沈摆摆手,说:“老朋友派了个人来帮忙,我们就不要干这些跑腿的事了。”话毕,校园道上就来了位身穿藏青色职业套裙的女人,头发盘起,略施粉黛,沉稳干练的样子。
女人脚踩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先后和老沈两人握手,自我介绍:“谢晴,谢校董的助理。”
同样姓谢?不等阮洋探究出女人同唐装老人的关系,女人似有读心术,直接解答:“也是谢校董的孙女。我爷爷交代过,二位只要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全力配合。只有一个条件,尽量把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同兴大学不需要这样的品牌宣传。”
阮洋:“谢小姐,我们需要查下地方文史馆有没关于学校这块地的记载,尤其是扎根于此,一直兴旺的大户人家。”
谢晴思虑了片刻,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等消息,看了下时间:“调查需要些时间,二位请跟我回家宅坐坐吧。”
在离开思涌湖的时候,阮洋回头看了眼拖运棺木的工作人员。田田荷叶在清风的抚动下,舞起一层一层碧浪。
思涌湖,尸涌湖。名字可真应景。
谢家的司机开车一路很平稳,阮洋坐在后座有些昏昏欲睡。老沈用胳膊肘捅了阮洋腰窝一下:“臭小子,我算的卦很灵验吧?”
阮洋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正看前方,目不斜视:“什么卦”
“昨天我就算到你三天内有血光之灾,你看立马应验了吧。”老沈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洋嘴角一眼,老不正经地调侃道。
阮洋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昨夜应书怀亲得太狠,把他的唇角都咬出血了。应书怀也没讨着好,后背被阮洋抓破了好几道。面对老沈的揶揄,阮洋毫不客气地回敬:“总比你当老光棍的好。”
老沈毫不在乎:“干了这一行必犯五弊三缺,何必祸害人姑娘家。”
阮洋沉默下来。五弊三缺指的是修道人的一个命理。五弊,指“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1)。自己也算半只脚踏进了这行,是不是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老沈闭眼靠在椅背上:“别担心。你有玉铃铛护体,又是罕见平顺无忧的命格,不会中的。”说到玉铃铛,老沈立马睁眼叫阮洋取下玉铃铛,仔细看了一遍,眉毛一挑。
“怎么?明天就是我的大限之日了?”
“呸。讲话那么不知晓忌讳,赶紧摸木头。”老沈强行抓着阮洋的手碰碰桃木剑才罢休。阮洋心中不觉好笑,但对老沈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性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臭小子,”老沈捏着玉铃铛,眯起眼,“你好像有救了。玉铃铛的裂缝居然填补了些。难道是前晚收伏鬼鲶时采了他的阴气?”
沉吟片刻,老沈笑笑递还给阮洋:“且行且看吧,总有办法的。”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谢晴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解释:“前面发生刮擦,我们可能得耽搁一下。”
阮洋不在意这一点时间,估计时间还有点久就下车走走,驱赶睡意。老沈也下了车,问阮洋要不要去放水,阮洋摇头后,自行走到偏远的树丛里。
这条路还在修建,路窄不太好走,两边栽种了密密麻麻的树木。阮洋信步走到一颗树下依靠,抬头望着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的细碎光斑,突然特别想见到刚分开不到一天的人。
四周望了望,看到一间小商店座落在树丛间。阮洋有些疑惑,刚才在车上我怎么没有瞧见这间小商店?看向前面还在吵得脸红脖子粗,等交警过来主持公道的车主,决定去小卖铺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买。
走近前,小商店还挂着块匾,写着“木贵小卖铺”。阮洋推开玻璃门,门铃叮叮响起。一位戴着老花镜坐在收银台后的老人,从报纸后面抬起眼睛。老花镜都快滑下鼻尖了,显得特别滑稽。
“老板,有没橙汁?”
老人审视了阮洋片刻,才回答:“都在货架上了,自己看。”
阮洋被这种服务态度惊诧了一下,难怪小卖铺生意这么冷清。自己随意在几排货架间转悠,打发时间。透过小卖铺的橱窗还可以看见外面谢家的车子依然一动不动。
货架上的商品似乎很久没有更新了,有些饼干包装上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阮洋伸手去抽一盒饼干,一拉,拽不动。稍稍弯了下腰,一只白皙的手在货架的另一侧也抓住了这盒饼干。
有其他顾客?
刚进来的时候,店里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秉承绅士风度,阮洋松开手,说:“抱歉,女士优先。”
那头的女人停留了很久,才缓缓把饼干取走,声音很悦耳动听:“多谢。”
阮洋转过货架,才看到是一个撑着太阳伞的女人。虽说外面太阳大,但在室内还撑着伞就太过于注重皮肤保养了吧。
女人感到阮洋在看她,微微抬起伞面,露出尖瘦的下巴和深陷的眼窝,脸色苍白,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阮洋推翻之前她爱美的猜测,这是一位身子不太好的病美人。
目光对碰下,阮洋点头致意,转身去看另一侧的水果糖。在玻璃罐子里掏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拿到收银台上。
“老板,结账。”边说边从钱夹里摸出一张百元人民币。
老人看见一百元,接都不接,说:“我不收这个。”
一把糖果没几块钱,用这么大面额的纸币,找零钱确实麻烦。阮洋踌躇不决的时候,老人说:“算了,你给我几根烟抽抽就好了。”
阮洋偶尔有抽烟,身边都会带着烟和打火机。老人大概是刚在他抽钱夹的时候看到了烟盒。阮洋一笑,掏出烟盒直接递给老人。老人有些激动到颤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阮洋打起火苗替他点上。
余光瞥见撑着伞的女人轻轻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老人惬意地吐了个烟圈,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久违的满足:“小伙子,如果你见到血红的月亮,就去找桃树上的一朵桃花。”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阮洋莫名其妙地看了老人一眼。而老人已经坐回去,摆明了就不想再理他。
拿起糖果出了店门,看见那位撑伞女人已经走远,骤然浑身血液倒流。
阳光下的女人,踮着脚尖,没有影子,脚上还穿着一双鲜红色的绣花鞋。
一只手从背后拍了阮洋一下。
“啊!”
阮洋抱着头往前一跳,侧头看,长舒一口气:“老沈!别突然吓人!”
“你就这么点胆?”老沈不屑地拍了拍手,“你一个人傻站在这干什么?”
“不是,我看到一个穿着绣花鞋的女鬼。”阮洋抓住老沈的手臂,指向前面,可前面哪里还看得见撑伞女人的背影。
面对阮洋的语无伦次,老沈抬脚就走。
“真的!就在那间小商店里碰见的。”阮洋又往回指,顿时震住。身后哪来的小商店,只有成片的槐树林和一个小坟包。坟包上还搁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阮洋猛倒退几步,摊开手掌。糖果不见了,只有一小撮纸灰顺着风飞旋而出。
“木贵,木鬼,槐。”阮洋喃喃自语,背脊一阵发凉,手脚冰冷,拽着老沈就往车里跑。
两人上车,立即关上车门,才觉得隔绝了那股一直追随自己的寒意。谢晴回头:“阮先生刚一个人在路边干什么呢?我看你原地转了好几圈。”
阮洋甩开满身的鸡皮疙瘩,挤出个笑容:“没事了,我们走吧。”车子重新开动。
走了一段,手机铃声响起。
“喂。”
“臭小子!你坑老头子!怎么没等我就先走了?待会到了,看我不削你一顿!”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令阮洋瞬间僵硬,不敢看同在后座的人一眼。一秒反应时间后,迅速抬掌用力握住手机尾端,不让手机那头的声音泄露出一丝一毫。
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开骂的是老沈。
那身边坐的,又会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1)文中五弊三缺出自网络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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