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播就被鬼怪盯上了(71)
谁也没有发现,在黑洞的另一侧草丛里,有一块圆润的石碑。石碑上画着一位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的老头,在阮洋一行人入洞的那一刻,微笑的嘴角向下撇,拉得老长老长。
洞内的温度立即比外面下降了好几度,阴冷极了。老沈一手护住蜡烛的火苗,担心被洞内时不时阴冷的风吹熄,同时也可以检验洞内的氧气含量。
蜡烛的光芒在墓道内壁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跳动,摇曳不停。
盗墓贼在老钱鬼魂索命之前都活的好好的,说明墓道里不少机关都已经被拆除或者关闭了,可阮洋还是觉得心有不安,扑通扑通地跳乱了节奏。
他将手向后伸,牵住应书怀的手后,乱跳的心才安稳了许多。
阮洋走没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等下。
怎么摸起来皮肤那么粗糙,像一根陈年的干树皮。
作者有话要说: 阮洋:“应教授,你要好好注意皮肤保养了,跟老妖怪一样。”
长了阮洋一千岁的应书怀:......
第67章 幽谷鬼蝶06
阮洋察觉到手感不对劲, 手指还下意识抚摸了几下, 还是老树皮的感觉。
阮洋心中一沉, 在应书怀面前还能有鬼怪乘隙而入,这就不是普通的小鬼了。阮洋忍住心里恶寒, 装作随意放开手:“跟紧,别丢了。”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阮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借着老沈的烛光, 微侧着身子偷瞄身后的人, 正对上温润如玉的应书怀投来询问的目光。
阮洋:“......”
视线快速左右扫视了下,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阮洋重新看向应书怀, 笑笑说:“没什么, 就想看看你。”
烛光在应书怀的眼镜片上闪烁, 让阮洋看不清应书怀的眼神,摸不准他有没有看穿自己的谎言。阮洋重新回头, 盯着走在前面的老沈,脑海里却不停闪现刚才的一幕。身形修长, 手隐没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跟在自己身后的应书怀, 真的是他的应书怀吗?
墓道狭窄又幽深,感觉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头。
“老沈,蜡烛还坚持得了多久?”
老沈瞥了一眼手里的蜡烛,估摸了下时间:“没想到这墓道那么深, 再这样无休止地走下去的话,能不能拖到我们出去都悬。”
裴盛一听,比谁都还着急,其余人镇定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就生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感:“阮洋洋,兄弟我从小到大对你怎样?”
阮洋对裴盛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莫名其妙:“有屁快放。”
裴盛被呛了一下,调整了混乱的心情,语气郑重:“我爸妈就我一颗独苗苗......你有空时去看看他们......我有一张私卡专门用来大批量购买我家的锅,冲销量这个事你千万别让我爸知道......还有......”
阮洋立即打断:“裴扒皮,闭嘴!这么想死啊?本少爷没答应,你就得接着浪。”
裴盛本来交代后事交代得热泪盈眶的,被阮洋这一喝,热泪还没滚出眼眶就被吓干了:“我这也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嘛。等出去了,我绝对浪到飞起。”
正说着,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圆咕隆的东西,吓得裴盛向后一跳,挂在关寒时身上,尖声大叫:“啊!人骨头!我踩到人骨头了!”
老沈举着蜡烛回走几步,照亮了地面,除了一只拳头大小,矮墩墩的油灯外,别无他物。
阮洋被逗笑了:“裴扒皮,能耐了你,一盏小油灯都把你吓成这样。”
关寒时毫不怜惜地将裴盛从胸前扯了下去:“你没被鬼吓到,鬼先被你吓跑了。”
裴盛期期艾艾地重新站好,凑过去看了一眼:“怪我怪我,脑补太多了。这小油灯真漂亮。”裴盛说的没错,这是一盏做工精致的青铜小油灯。一个青壮男子躬身背盘铸成灯座的样子,背上的铜盘里盛着浅浅的灯油。
裴盛脸上好不容易露出惊喜:“我们有灯了。那些盗墓贼没带走的家伙倒是便宜了我们。快点上,快点上,蜡烛等油灯没了再点。”
老沈把蜡烛凑近了灯芯,油灯“刺溜”就蹿起了一簇火苗,光芒比蜡烛亮了不少。
裴盛挑衅地斜眼睥睨了关寒时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也不是老是拖后腿的人吧。
关寒时没有看裴盛,只是将小纸人收回口袋里。整支队伍在老沈手里的小油灯带领下,继续往前走
这时,阮洋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檀香,又比檀香多了一丝腥甜的气味。墓道里怎么突然出现了这种气味?阮洋将视线落在前面的小油灯上。似乎是小油灯燃起后,墓道里才有了这种气味。
阮洋正想着,注意力全集中在跳动的火苗上,忽然眼前一闪,大片的白光刺入眼睛。阮洋忍不住抬手挡住光亮,在适应了光线后重新睁开眼睛。
发现,一切都变了。
阮洋诧异地发觉自己站在一片树林里,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阮洋微微仰头仔细端详后,确定自己在一片桃花林里。其他人呢?怎么突然又不见了?又沾染到阴阳鬼蝶的迷幻粉了?
现在入秋,哪里会有桃花盛开?阮洋断定眼前的一切必然是假的。古怪的是,应该春暖花开的桃林温度却偏低,令穿着外套的阮洋还感受到丝丝寒意。
阮洋搓搓自己的手掌:“这幻术也太粗糙了吧?春寒料峭吗?”
下一秒,搓手掌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阮洋瞪圆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衣袖,再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最后巡回至胸前。
“这......我收回我刚说的话。这幻术也太逼真了吧。”
阮洋身上完全不是自己的装束,而是一身月牙白的系带外衫,内里同色系中衣,中衣长至脚背,下摆修了不少竹子的图案。腰间还系了一条镶嵌了一块碧色翡翠的白玉带。
阮洋一掌拍在自己的前额,在努力镇定下来的时候,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是熟悉的人,顿时喜出望外,可脚才踏出一步就停滞住了。
来的人是应书怀,一支墨玉簪子簪起一部分黑色的长发,其余的披散在背后。身穿一件玄色外衫,衣领,袖口,下摆用金线绣了一圈繁复的图纹,行动间,衣摆有金色的流光滑过。凤表龙姿 ,长身玉立,犹此是也。
可细看又好像有些不同。阮洋看了半天,才得出结论,五官是一致的,只是眉目间的气质判若两人。
他的应教授温润如玉,文质彬彬,而眼前的这位像一把从千年寒冰里破冰而出的利剑,刃如秋霜,令人不敢靠近。
阮洋看着他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眼睛对上阮洋,又好像没看见似的。
阮洋伸手打个招呼:“嗨!朋友,你和我认识的人长得好像。可不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应书怀面若冰霜,没有应声,直直朝阮洋走了过来。阮洋脸上的笑容开始挂不住了,尴尬随即转为惊愕,他眼睁睁地看着应书怀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穿过去了......
阮洋意识到了什么,跟上应书怀,试图去拉他的胳膊,拍他的肩,无一例外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应书怀的身体,而应书怀就跟完全看不见背后跟着的人,听不见他说的话。
阮洋如遭雷劈定在原地,喃喃自语:“我这是......死了么?”
桃花林里有一方小池,碧绿如翡翠,池上飘荡着些微轻盈的薄雾。阮洋呆立在池畔的桃花树下,看应书怀侧卧在离自己十步远的青石上,手指捏着一只白玉杯微微晃荡。玄色的衣袍铺张开来,从青石上垂落至青草间,间或有粉色的桃花瓣飘落在玄色的衣袍上,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冰封的面容上,在这一刻松懈了几丝裂缝,流露出浓浓的哀伤。应书怀晃着指尖的白玉杯仰头一口灌下。酒液顺着滚动的喉结而下,让望着他的阮洋心头一阵酸涩。
阮洋退了一步,抬手捂住胸口,不明白胸腔的位置为什么跟被剜了心肝一样痛。痛感如蚂蚁啃咬蔓延至全身,阮洋只觉得大脑有些缺氧,双腿有些站不稳。
一手扶住桃花树,仍紧紧地盯住不停灌酒的应书怀,想开口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玉色的酒壶漂浮在半空中,只要酒盏一空,酒壶就自动倾斜,替应书怀斟满。“淅沥沥”声中,酒香弥漫在空气里,让阮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努力去寻找脑海深处的记忆时,可总也想不起来。
一盏接着一盏,酒壶很快见底。应书怀抓过酒壶晃了晃,失望地将酒壶一挥,飞向小池上。
“借酒消相思,相思重又重。白日诚相问,今夜入梦中?”(重,chong第二声)
应书怀明显是醉了,嘴里嘟嘟囔囔开始含糊不清地念起诗句来。阮洋被这酸书生气息逗笑了,缓缓走了过去。
你在思念着谁?让你这样刻骨铭心地不肯放下?
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的阮洋对眼前的应书怀将信将疑,可还是忍不住抽抽地痛。他弯下腰看着醉眼朦胧的应书怀,细细看着他眉目的轮廓。
一直迷蒙的应书怀忽然眼睛睁开,定定地看向阮洋的方向。在那一刻,阮洋心都快跳出来了,仿佛应书怀真的看见了自己。
应书怀看了几秒,随后嘴角微勾,自嘲一笑,声音很低:“果然喝多了,好像看见你了。”笑意虽然浅浅地泛在嘴边,眼睛里却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填满了化不开的颓废。
“北辰......”
应书怀视若珍宝般将这个名字呢喃在唇齿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听不见,只看得见薄唇微动。
阮洋呆立在那,甚至忘记直起身子。北辰是谁?应书怀刻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吗?
忽然,桃林外有脚步声靠近。阮洋赶忙站立好,下意识想躲起来,等看到走过来的人,他立马改变了主意。
来人依旧看不见他,而这个人阮洋恰巧见过。
在墓园,在许兰楼见过的老乌走到小池边,见小池上空随雾飘荡的酒壶和酒盏,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青石前单膝跪下,轻声唤道:“大人?”
应书怀微睁开眼,低应了一声。
老乌想到要禀报的事,硬着头皮说:“还是没有消息。”
颓唐的眼神立即变得阴沉。应书怀抬掌拍在青石上,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用力,青石立即碎裂开来。有一层薄薄的寒霜以青石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都结上一层冰霜。
老乌难顶威压,双膝一软,趴在冰霜上,未敢一言。
好半响才听见应书怀说:“下去吧。”
老乌想要多劝说几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终究没有说出口,躬身而退。
应书怀站立起来,青石已经碎成一块一块冻石,碾碎在应书怀的脚下。面前的小池原来还是碧波荡漾,现在一秒寒结成巨大的冰面,倒映出应书怀模糊的人影。应书怀身后之前开得绚烂的桃花,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凋零。
整座桃林,从春光明媚到寒冬腊月。
那一瞬间,阮洋有一股冲动直接扑上去抱住应书怀,缓解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哀伤,可是一想到应书怀醉后嘴里念叨的“北辰”,阮洋止住了脚。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又不是北辰,抱住他又有什么用。
阮洋眸光深沉地望着应书怀,灵魂像失去了支撑,如浮萍般漫无目的地随水漂流:“应书怀,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前世的名字。
第68章 幽谷鬼蝶07
“应书怀, 你到底是谁?”
寒冷的烈风卷起凋零的桃花瓣扬起漫天粉雪, 迷离了阮洋的视线, 也模糊了充满萧瑟孤寂感的玄色背影。难忍酸涩,正要走过去的阮洋猛地身子往下一坠, 坠入无边黑暗中。
“阮洋洋,阮洋洋!以后我不再剥削你帮我打广告卖锅了,你快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