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乾清宫中,被贾珠惦记着的太子瞧来,的确是有些不好。
他恹恹地坐在康煦帝的对面,瞧着便好似是被大雨打过的芭蕉,不管是从何处看,都透着些委屈可怜。
康煦帝看着允礽,好气又无奈地说道:“你在朕面前摆出这样一幅可怜的模样,是想糊弄谁去?”
允礽乖巧地说道:“自然是要糊弄阿玛。”
“朕会当真吗?”
“不会,”允礽仍是乖乖地说道,“可是阿玛会心软。”
……这臭小子,明谋啊!
康煦帝下意识就想踹他两脚,不知想起了什么,到底是忍住,拧着这小泼猴的耳朵说道,“甭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这一回,都得听朕的。”
允礽嘀嘀咕咕,“保成什么时候不听阿玛的了?阿玛欺负保成,保成不说。”
康煦帝阴测测地说道:“怎么,又惦记着给太皇太后告状呢?”
太子先是笑起来,“怎么说呢,阿玛都知道,何必又问。”
这天家父子商谈之事,却是为了今年秋的出行一事。太皇太后的年纪渐渐大了,这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便会开始回忆起从前一些旧事,身体上自然也有着些许反应,总是会生些小病小灾。
谁都知道,太皇太后如今这岁数,已经是高寿。
康煦帝便是打算趁着太皇太后的身体还算康健,想带着祖母外出走走,巡幸五台山。只是允礽和康煦帝的看法有些微妙的不同,两人争执了一番后,允礽惜败,便只能委屈着听康煦帝安排。
皇帝瞧着他这装模作样,看着心烦,故意侧着身不看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你说那些江南好风光,太皇太后想必是愿意的。只是此去江南,路透遥远,太皇太后的身体怕是受不住,还是近些好。”
提到这位老人家的身体,皇帝和太子忍不住默了一默,又都同时不再提起。
允礽打了个哈欠,像是有些困顿。
康煦帝嘲笑地说道:“这般犯困,难道是读书累了?我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不为读书叫屈的。”
允礽哼哼唧唧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像是条虫子,叫康煦帝看着碍眼,挥了挥手,“走走走,不要留着在我面前晃动。”他一猜太子就是有话要说,赶忙将人往外赶。
允礽不乐意了,他大声地说道:“阿玛,保成要出宫!”
康煦帝哼了一声,“你的好阿珠不是还在宫内,你作甚要出宫?”
允礽:“阿玛,我出宫是我乐意,又不是每一次都和阿珠挂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为阿珠辩驳。
康煦帝半心半意地说道:“是,是,你不是每次都为阿珠出宫,你是出宫都为了阿珠。”
允礽恼羞成怒,允礽大声逼逼,“阿玛你再这样,保成就不理你了!”
好严重的威胁哦。
康煦帝用这样的眼神暗示,“得了,到底是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
“哪有神秘?”允礽不满地嘀咕着,“是汤斌啦汤斌,他想带我们几个出宫,叫我们认识认识外头的作物与一些农地里的事情。前几日曹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叫汤斌大发雷霆,这才有了这念头。”
其实这话,本该是汤斌来求。
可是允礽在听得此事,觉得有趣,就大包大揽地将这事给挡住,说是他去找阿玛说上一说。而前头几日,太子的事情一多,就差点将此事给忘了,得亏贾珠还记得,又提点了一句。
康煦帝想了一想,倒是觉得有意思。
虽这宫内每年都会有一次盛典祭祀农田,可这些都是皇帝与朝臣的事情,后宫的皇子皇女倒是甚少参与。康煦帝微微颔首,“此事我记得了,保成,回去与汤斌说,就叫他莫要插手了,朕自有安排。”
寻个有空的时间,带着这些在皇宫内娇生惯养的小皇子们外出走走,见识下这乡间的模样,好叫他们知道,这食物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百姓辛辛苦苦耕作出来的!
小太子盯着康煦帝看了一会,嘟哝着说道:“保成后悔,又要和笨弟弟们一起去?”
皇帝并不奇怪太子能猜透自己的想法,只是听到他的埋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到底是哪个又得罪你了?”
允礽可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般吐槽底下的皇子们。
允礽忧愁地说道:“每一个,阿玛,是不是在生下保成的时候已经用完了智慧,余下几个都没分到?”不然,有时候他们做出来的蠢事,也叫英明神武的小太子直犯愁。
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眼前的。
四皇子喜欢动物,偏爱犬类。允礽知道的时候,去岁的生辰就给他送了一条小狗,喜得允禛回宫的时候,都要抱着小狗睡觉。
老大允禔看着有趣,就去偷偷剪了一些小狗的毛发,想要装出一副小狗掉毛的景象来吓唬允禛。结果允禛摸着小狗奇奇怪怪的毛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哭抽抽了过去,将允禔急得上房揭瓦,废了老大劲才将允禛给安抚下来。
这其中允祉,允祺,甚至允祐这几个到底插了几脚,那就更不必说了。
允礽听到这事的表情,就和现在听到转述后康煦帝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嫌弃。
——愚蠢的兄弟/皇子们!
在送走太子殿下后,顾问行看着仍在摇头的皇帝,便笑着说道:“皇上分明心中高兴,怎么还这般模样?”顾问行有时也会和皇帝开开玩笑,这些与康煦帝亲近的老人说上这样的话,皇帝是不会生气的。
康煦帝瞥了眼顾问行,幽幽地说道:“顾太监,保成孤傲纵然是好,免得叫这底下的人不知尊卑。可眼下这娇蛮矜贵的模样,好似也不错,倒是与底下的手足兄弟关系亲密了起来。”
皇帝对太子的教养,从来都是精心的。
甚至有时,是精心过了头。
如太子师傅在太子说话时必须跪下说话,如长幼尊卑都要深深地刻入皇子们的心中,如东宫的太监宫女只要犯了一点过错都要彻底更换,这些看似小题大做,却也叫前朝后宫都深深记得,究竟谁才是皇帝心中得宠的孩子。
在康煦帝的设想中,他要的是保成高高在上,无人可伤他。
可这么几年下来,保成非但没有如此,反倒是与兄弟几个走得还算近,在他这个做阿玛的面前,也仍是一副小儿姿态。如此说来,皇帝本该是担心的……可偏生,太子在朝臣的面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这两年,康煦帝总是要提溜着太子去前朝,虽还未正式参政,可是这时不时来上几回,已经足够叫朝臣们心中晓得,或许什么时候开始,太子殿下就要真的参政了。
这在皇帝的心中,也是迟早的事。
允礽在前朝,那是仪态端方,君子如玉,进退大方,说话温和,浑然是一副谦谦君子,叫人喜欢。
这可与太子殿下在后宫,是浑然不同的模样。
当然,一下朝,允礽就挂在康煦帝的胳膊上蔫吧了,嘀嘀咕咕地想要叫阿玛背着他走,这成何体统!
那日背着允礽一边走,康煦帝一边板正着脸训斥,“以后再不许如此,这成何体统啊?”
趴在阿玛的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太子冒出一句话,“我现在趴在阿玛的背上体统。”
康熙帝:“……”
想把这倒霉孩子丢下来。
太子许是感觉到了皇帝的邪恶心思,立马抱紧了康煦帝的脖颈,幽幽地说道:“阿玛,保成在朝上太累,下朝没力气。”
康煦帝纳闷,“你甚至还有个座儿,你累在何处?”
小太子理直气壮,“当个人,好累。阿玛,难道我做得不好吗?”
“……何不日常也如此?”
这要是寻常也是这么个谦谦君子如玉的模样,那康煦帝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啊,保成晕倒了,保成睡着了。”允礽啪叽地瘫软在康煦帝的背上装死。
康煦帝一回忆起保成曾做过的事情,便是好气又无奈。要说生气到底是没有,可他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皮实,撒娇鬼,爱捣蛋,偏又如此叫人疼的倒霉东西?
上一篇:大唐种田指南
下一篇:[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