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不清楚……
他记不清梦中的片段,只记得自己软得好似站不住般,一头栽倒在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几乎将贾珠彻底吞没,却丝毫无法浇灭这骤然而生的火焰,他只听到耳边扑通一声,允礽也跳了下来,跟随着缓缓落到他的面前。
贾珠从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一个渺小的,却眼眸亮得发烫的自己……恍惚叫他想起那一日太子闯入白莲教据地时,是同样燃烧的滚烫。
而他就是在那样几乎要溺毙的感觉里醒来。
贾珠颓然地捂着自己的眼,连指尖都带着梦中的热意,这到底是曾艳胡乱的思绪,是多么怪异的梦境!
他怎么会梦到太子……不,就算梦到允礽也就罢了,可是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什么?
贾珠心烦意乱,就算是许畅送来了热茶,将他的手指烫红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面露懊恼之色。
“郎秋呢?”
贾珠有些没话找话,因为他记得昨日守夜的人也是许畅,一般来说,他们不会连着两夜如此。
虽然贾珠的习惯很好,基本不会起夜。
可是他们守夜在外头到底睡不安稳,排班也不会这么弄。
许畅笑着说道:“他家里头正在给他说亲呢,这不是还没说清楚,才巴巴地赶回去呢。”
贾珠恍然想起此事,笑着说道:“已经要置办了?”
“还没这么快,不过该是明年。”许畅老实地说道,“先挑个良辰吉日去下聘,将亲事定下来再说。”
白术的父亲见钱眼开,又好赌,偏偏白术长得又好看,保不准什么时候,白术就又给她卖了。毕竟不是家生子,这婚姻的事情,府内的主子们也不好说什么。
原本郎秋还没想着那么快,一旦知道白术那边的困境后,便赶忙催着家里人去白术家提亲。
“我记得白术是死契?”
贾珠蹙眉,“她的父亲也管不到府内的事。”
“虽是如此,白术到底惦记着她的母亲,又得大姑娘喜欢,时常得以出府去见她母亲。”许畅道,“这一来二去,可不就容易被人惦记着。”
贾珠颔首,“这事你盯着,要是需要帮忙,就尽管来找我。”
许畅笑嘻嘻地说道:“小的可记住了,明儿必定压着郎秋来谢过大爷。”
贾珠笑着摆手,抱着已经放温了的茶水喝了几大口,总算是安抚了些许暴躁的心思。
这聊完,好似方才的躁意没了,贾珠长出了口气,又回去躺着了。
半个时辰后,就连许畅都躺下呼呼大睡了,可贾珠又猛地惊醒,攥着床被连连喘息。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顶上的床帐。
……他居然,又做梦了。
这一次,贾珠梦到他昏倒那时。
他的耳边分明应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留不下半点记忆,却莫名地在梦中重塑了部分画面。
他梦到……
允礽铁青着脸色用披风将他层层包住,他梦到,太子抱着他大步出了院门,他梦到,一路上,允礽紧攥着他手腕的模样,盯着他的眼神,望着他的视线……
贾珠感觉身体被放了一把火。
不管怎样都熄灭不了那种怪异的燥热,叫他狼狈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恨不得将自己丢到冰冷的湖水里。
他这到底是……
贾珠狼狈地遮住自己的眼,湿/漉/漉的黑色被手掌盖住,像是过了好久,才默不作声地瘫软在床榻上。
想死。
贾珠咬住唇,羞愧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将自己缩得更小,攥紧着被褥,那用力到绷紧发白的指尖,宛如要真的撕裂整张被面。
他恨不得就这么晕过去,翻了个身,将脸闷在了被面上,丢脸,好丢脸……
他在心里无声无息地惨叫,从耳根到后脖颈,甚至蔓延到整个后背都是羞愧出来的淡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尝欲/望的贾珠茫然无措,像是一头懵懂无知的可怜小兽,哆嗦着抱成了一团。
第68章
贾珠神情恹恹地坐在贾琏的身旁,兴意阑珊的模样,让贾琏想玩雪的心思都没了。他挠了挠脸,又摸了摸鼻子,到底还是没忍住。
“大哥哥,听你院里头说,昨儿你睡得不好?”
贾珠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谁与你说的?”
“你院子里的丫鬟说的呀,昨儿少说都醒来两回了。”贾琏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贾珠揉着贾琏的小脸,有些痛苦地说道,“算是吧,做了个非常、非常难以接受的噩梦。”他咬牙切齿的话,叫贾琏爱怜地摸摸他的兄长。
宝玉就在门口玩雪。
他身上的衣物穿得贼多,就像是个圆碌碌的团子。倒是五光十色,各种靓丽色彩落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艳俗,反倒是透出几分漂亮可爱。他戴着手套,用力地捏了捏一个雪团出来,高高兴兴地朝着屋内的贾珠举起来。
贾珠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微笑,“太冷了记得进来。”
屋内的地暖烧着,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宝玉应了,然后又带着探春跑远了些,迎春笑眯眯地坐在廊下看着,这叫贾琏蠢蠢欲动想要出去,却碍于贾珠没出去,只能板正着腰身坐在那里。
贾珠淡淡说道:“没必要守着我,没看元春有事也没来。你就自行跟着他们玩儿去,我本就怕冷,不好出去的。”
贾琏就摸摸贾珠的手。
的确是冷冰冰的。
贾琏皱眉,“大哥的身体,怎么比从前还要冷?”
这还是贾珠抱着暖手炉的前提下。
贾珠无奈地说道:“前头不是受了点伤?大病初愈,总是要养一养的。”
贾琏的小眉头越来越皱起,瞧着还是不高兴。
他嘀嘀咕咕地说道:“大哥怎么总是受伤?真的不是谁欺负了你?”
“就算在很多有谁欺负了我,我也会报复回去的。”贾珠笑了起来,“没必要担心。”
“大哥真的会报复吗?”贾琏的眉宇都是狐疑,“不是不相信大哥的能力,可是大哥都好心软的,说不定只是那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贾珠发出可疑的唔唔声,掐住贾琏的小脸,“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他假装生气,冷冷地问。
贾琏抢回自己小脸上的肉肉,揉着说道:“是母亲说的,说你哪里都好,就算太心软。将来若是遇到事情,只会害了你自己。”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母亲张夫人给卖了,然后又想了想,“哦,还有,说我们府上这些人这些事,有些时候也着实拖后腿,反倒是阻了你。”
他竖起一根小手指点了点自己。
示意张夫人说的阻碍就有琏二爷一枚呀!
贾珠一巴掌将贾琏的手指给拍了下来,“说这些胡话作甚?还不快点滚出去玩,再呆在这屋内,我就罚抄写了。”
贾琏立刻像是坐不住那样蹿了出去。
看着贾琏快活加入宝玉他们的背影,贾珠这才捏了捏眉心,微凉的手指让他凝神了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郎秋小步小步地挪到他的身后,悄声说道:“大爷,隔壁府上的珍大爷,直到清晨才回府。回来的时候,府上还带着一位姑娘。”
贾珠挑眉,“直接带回去了?”
郎秋颔首:“是的,直接带回来了。说是花了赎金要安置在府上,叫府里准备。”
贾珠抿唇,“昨日,我们去的酒席上,酒里面都下了东西。”他淡淡地说道,“还得是一位姑娘提醒了我,方才叫我及时出来。”
郎秋的脸色骤变。
“可,大爷昨儿去的不是天香楼吗?”
贾珠的眉间有些倦怠,“是啊,不是天香楼嘛……你待会去查查看,昨日跟着珍大哥回来的,到底是哪个姑娘。再去查一查天香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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