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马车边的郎秋急得团团转,立刻就爬上了马车搀扶住贾珠,“大爷,大爷?喝些醒酒汤如何?”
贾珠勉强捂住自己的嘴,朝着郎秋摇头。
只是这么个轻微的动作,却已经叫他头晕目眩。
“不用……我方才,喝过了。”秦府肯定早就备下这些,就在途中,贾珠也曾出去吐过一回,“就是……难受……”
郎秋还从未见过大爷这么哼哼唧唧地说话,想笑,可是看着他这般难受,却又笑不出来,“大爷哟,就算秦公子的婚事叫你欢喜,也不必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呀……”
贾珠费力地将胳膊抬起来,捂住自己的眼,“……谁知道,嫂子家,居然好几个兄弟,再加上宾客……一个个灌下去……”
他嘟哝着说话。
方才在马车外还能勉强伪装清醒,可是回到了自己人身边,贾珠就觉得之前强行压抑下去的酒气一下子翻腾起来,弄得他还想吐。
他慢吞吞地捂住自己的嘴。
不许吐。
哪怕这么晕乎乎时,贾珠也嫌弃。
郎秋无奈苦劝,“大爷哟,你不如吐出来,别憋着呀,这吐出来更好受些……”
贾珠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哼哼地将郎秋说的话当做是耳旁风。
郎秋实在是哭笑不得。
贾珠晕乎乎地躺着,过了好一会,被郎秋沾湿的帕子擦洗了脸和手,人稍微清醒了一点,“……真好。”
郎秋挑眉,靠近了些,“大爷说什么?”
“我说……秦少尚能……和喜欢的人成婚……真好……”
贾珠酒后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好像是在水里面泡久了,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潮气。
郎秋听出了少许羡慕,当即笑着说道:“大爷难道也是想了?若是这般,太太可是要高兴极了……”
“不成。”
贾珠晕乎乎地拒绝,“不成的……”
“为何不成,难道是大爷有心上人了?”郎秋不解地说道,“纵是有了心上人,那不是更好?是哪家的姑娘,让太太去提亲不便是了?”
“……他……不是姑娘……不行……”
贾珠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变得几不可闻。
他睡着了。
郎秋正欲擦拭的动作僵住,不是姑娘……不是姑娘……刚才贾珠说的话不住在他的耳边盘旋,如果不是姑娘……那是哪位人家府上的夫人不成?
一想到这,郎秋忽然一个哆嗦。
倘若真是这样,那大爷对秦公子的羡慕就可想而知了……这简直是……
郎秋不敢再想下去,哆嗦着手忙帮贾珠擦拭起来。
只他做完这些后,郎秋又想到了守在外头的侍卫,方才他们说话的声音虽是小,可是那些侍卫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以他们的能耐,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想必不难。
郎秋撩开帘子,看向马车边默不作声跟着的几个侍卫,他们在宫外,自然不是穿着那等侍卫服饰,而是与贾府的家丁一样,只换做简单的服饰,态度也非常温和。
尽管眼下入宫做侍卫也是一项官宦子弟的晋升之路,但太子派来保护贾珠的侍卫,自然不会是那等人,全都是踏踏实实靠着能力爬上来的。
贾珠也曾觉得他们在自己这里耽搁了,可他们却不是这么认为。
贾珠是太子的朋友,太子自会时常关注他。
而他们是被太子亲自点过来的人,也连带着会被太子记得。太子不是那等寡恩之人,只消被殿下记得,那往后晋升之路,可不知比其他人容易多少。
这宫中侍卫何其多,要让殿下记得,可不是什么容易事,眼下他们却得了这机会,这任务也算不得艰难,比起在宫中不知容易多少,他们怎可能会拒绝。
马车外的侍卫眼瞅着郎秋探出头来,平静地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大爷有何要求?”
他们也按照贾府的称呼,熟练地叫起了贾珠。
郎秋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大爷睡着了。我只是看看距离贾府还有多远。”
那侍卫低头,“还有两条街。”
郎秋点点头,又缩了回去。
他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贾珠,叹息着摇头。
他可怜的大爷哟,怎会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家呢?
这是个应当隐藏的秘密,郎秋清楚这点,不管外头的侍卫到底听没听到,可他都不能泄露。
就算是许畅,也不能叫他知道。
…
秦府的婚事是真的让贾珠喝趴下了,纵是第二天去宫内,也能看得出来他面色苍白,脚步发虚,摇摇晃晃的模样,让格图肯在几步开外看到他就忍不住窜了过去,一下子扶住了他。
格图肯吃惊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是这般模样?”
贾珠无奈地笑笑,还没说话,身旁的曹珍就断然说道,“肯定是吃酒了。”他靠近了些,看着贾珠脸上的神采,继而说道,“还得喝大了,昨儿吐了吧?”
贾珠:“……”
看他默然的模样,曹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嘿嘿说道,“我就知道……我之前喝大了也是这样,不过你平时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今日这个德行?”
贾珠摆了摆手,在自己位置坐下,“昨儿秦少尚的婚事,我去帮着挡酒。”
格图肯也说,“我就知道,不过你也实诚,这种事给自己干成这般,你都不会喝酒,去凑什么热闹?”
贾珠趴在桌上,困顿地说道:“别说我了,殿下还未来……是又要上朝去了?”
“没准的事。”曹珍耸肩。
他们之中,往往贾珠是第一个来的,今儿他们没见到贾珠,已经算是奇特了。
贾珠趴了一会才算是缓了过来,揉着自己的额头又坐起来。
“不过我听说这两□□上一直都在争吵,不知又要吵到什么时候。”说这话是消息比较灵通的格图肯。
“我自然也是听说了,湖北那边有人抗议罢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朝中正在议论此事,如果不趁着冬日之前将这气势压下来的话,会越发严重。”曹珍的嘴巴上说着严重,可他的脸上却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但这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如今快要结束,还吵这事儿,就有些太过了吧?”
“自然不是为了这件。”
格图肯摇头,“记得吗?去年的时候湖北巡抚就遭了弹劾,说他贪污纳贿,查了不少人。”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这两桩事情上下有所联系?”
“到底有没有联系,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有些人心里清楚。”格图肯笑了起来,“再加上明相被罢的事情,从他手里走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这两年算是最乱的时候了,还是得安分些。”
就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贾珠他们说的。
贾珠若有所思看了眼格图肯。
要知道他的祖父可是索额图,索额图与太子的关系……再加上如今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贾珠抿唇,到底没继续想下去。
太子殿下没来,就算太子师傅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干的,师傅就让他们将之前的经书朗读百遍,也就这三个人,说起话来都有点慢吞吞。
平时贾珠还算中气十足,念得非常认真,可是今天醉酒之后的早晨,他总归是身体疲软,说起话来也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就叫他们的朗读声也变得有些软趴趴。
太子师傅也懒得叫他们提起精神,就连他自己也显得有些困顿,毕竟今儿这天气可不怎么好,外头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潮湿之余,也带着外头吹进来的凉飕飕。
贾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似乎是有些单薄了。
这殿内伺候的人可非常机灵,就看着贾珠这么个动作,就立刻去取了厚实衣裳递给贾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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