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贾珠垂下来的头发,半心半意地说道:“阿珠在这,有何不配?”
太子执意如此,纵是北静王也是无法。
于是这宴席便这般僵硬地重新开始。
偏生太子坐在贾珠的席面上,比他还要上位的客人纷纷不敢落座,哪怕是北静王也不敢落座上方,便只得一个个往下挪。
贾珠看着这场闹剧,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殿下,这样怕是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太子懒散地笑了起来,“阿珠,便是我再折腾一百回,他们也得忍着。”
“殿下,不高兴?”
贾珠侧头,看着近乎倚靠在他肩头的太子。
他的几缕头发还落在太子的手里,被他捻着,细细把玩着。
允礽眨了眨眼,“我这看着不是挺乐呵的吗?”
“殿下要是高兴,就不会平白无故折腾北静王了。”贾珠无奈地说道。
太子挑眉,摇头,“我折腾他,可不是平白无故。”
他笑吟吟地看向落座下首的北静王——因为太子不肯上座,所以连带着北静王与相邻的人只能全部挪开,哪怕看起来非常奇怪,叫原本布置妥当的席面空出了一小片,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如此——北静王迎着太子殿下的视线,露出一个谨慎微小的微笑。
“北静王喜好养士,整个王府,他豢养的幕僚不少。但在五年前,这数量还可以翻上一番。”
太子的话懒洋洋,却叫贾珠的眼睛瞪大了起来。
“……他,有过……”
贾珠到底没将那句话说出来。
“未必。”允礽盯着指尖揉搓来去的发丝,有些蠢蠢欲动,但不好将贾珠的发饰在这里扯开,还是给忍住了,“他要是真的起了那样的念头,阿玛不会容他。”
不过,北静王这样的行径,肯定是叫人戒备的。
“不是有坏心思的,反倒是更麻烦,”太子趴在贾珠的肩头上轻轻地说道,“要除了吧,有些可惜。不除了吧,又碍事。”
好在,北静王到底是意识到自己的碍事。
贾珠听完这些陈年旧事,侧头看着还趴在自己肩头的太子,“殿下不觉得,这姿势看起来不太得体?”
“我是得体的人吗?”
“是。”
贾珠严肃地说道,然后将太子的胳膊从自己的肩头扯下来,捉在手心,“尤其是在这般多人的时候,殿下更应该在乎自己的言行。”
“他们都不敢抬起头。”太子兴意阑珊地扫了一圈,胆敢往这里瞧的人都立刻低下头,不敢和太子对视。
故而,在贾珠看去,便一个个都如同鹌鹑低着头。
贾珠:“……”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怕不是得后悔,被太子殿下这般折腾。
当然,这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还是有许多人敢于在这个时候冒头,想着借这个机会与太子殿下说话,能混个脸熟更好。尤其是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与殿下饮了杯酒后,更能感觉到其他人的躁动。
于是乎,上赶着来找太子的人络绎不绝。
不知怎的,太子对吃酒这件事来者不拒,居然一连喝了七八杯,叫贾珠的脸色微白,忙拦住了太子的动作。
允礽吃多了酒,唇边带着淡淡水色,艳红得过分。
他拄着胳膊,抵着额头,笑吟吟地看着贾珠,“阿珠,怎么了?”
贾珠:“殿下的身体刚好,本就不该吃这么多酒。”
太子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
——的确是装模作样。
不管是太子还是贾珠,都非常清楚,太子的身体其实没问题。
这不过是贾珠在委婉地劝说太子殿下不要吃多了酒水伤身,尤其是方才这一杯杯往下灌,看着不似吃酒,反倒是在吃什么茶饮般。
还不等太子说话,站在前头的余庆兰便微微蹙眉,“贾珠,太子殿下想做什么,自然有殿下的理由。”
方才与太子说话的人,正是他。
贾珠不疾不徐地说道:“殿下自有自己的喜好,可是大病初愈,本就不该多食酒水,这是医嘱。乃是宫中太医所言,倘若余公子不信,便去问问太医院的李太医罢。”
太子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哪来的医嘱?
阿珠这张口就来的本领,倒是越发厉害。
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看着还挺是那么回事。如果不是从太子这个角度,能看到贾珠不自觉掐着指尖的画面——怕是也要给阿珠骗了去。
余庆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捏紧手中的酒杯,冷冷地说道:“区区一个太医,殿下这般尊荣,何必听从?”
贾珠看着余庆兰的模样,就好似在看一个蠢货,慢吞吞地说道:“余公子这话便是有些奇怪,太子殿下大病初愈,倘若不听从医嘱,而是胡乱饮酒,这后果,难道府上,难道公子能够承担得起吗?”
余庆兰一时语塞,半晌,愤愤地说道:“你这般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指责东宫,岂非亵渎,岂非有罪?”
指责?
贾珠眨了眨眼,从方才那段话里扒拉出一句“胡乱饮酒”,硬要这般说,的确是言辞上不太稳重。
……毕竟开喝的人是太子自个儿。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殿下,方才我之言辞过激,亵渎殿下名誉,还望太子恕罪。”
从方才他们说话,太子手头上这杯酒就一直拿捏在手中,并未真正饮下,只是时不时转动一二。
待听到阿珠不含多少歉意的话,太子眼底终究是泛上了笑意。
只他对贾珠笑着,手里的酒杯却看也不看就甩了出去,狠厉的力道掼在了余庆兰的额头上,杯中酒立刻洒落了他一身。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余庆兰吓了一跳,额角红肿不说,也惨叫了一声。
酒水撒了他的眼睛里,涩疼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
太子的眸子望来,白的白,黑的黑,泾渭分明,透着森冷的戾气。
不过一瞬,便从面对贾珠的温和笑意转变成一脸的漠然冷酷,昳丽漂亮的小脸上露出傲慢之色,“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孤的面前大放厥词?”
余庆兰一惊,顾不上去擦拭脸上的酒水,猛地跪倒在地上。
太子眉间的戾气暴起,盯着余庆兰的眼神丝毫不复之前的和煦,那阴翳冰冷的压力,叫余庆兰连求饶的话都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得。
“你在叫谁认错呢?”他勾唇,眼却冷,“阿珠吗?”
太子殿下此意,摆明了是嫌弃余庆兰。
北静王暗暗叫苦,可这场面已是闹成这样,他身为主人自然不好不出面。
“太子爷,余庆兰御前失礼,不过该是酒意上头,一时冲动……”
北静王小心翼翼地说道,嘴巴倒是有些苦涩。
果不然,太子的视线从余庆兰的身上平移到北静王,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透着十足的威慑。
殿下的年纪还小,可光是这么看着,就已经叫他们背后冷汗狂流。
北静王都生怕太子的下一句话便是“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那届时跪倒在地上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太子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戏台上咿咿呀呀,戏子还在低低吟唱着昆曲,好似台下的纷扰,与他们所吟唱的故事没有半分关系。
贾珠站得久了,方才被压下去的酒意有些上涌。
他捏了捏鼻梁间,声音有些软绵地说道:“殿下,今日是老王妃的寿宴,还是莫要闹得这般难看。北静王的话倒也是不错,若您不喜见他,便叫他家去醒醒酒,不要在您眼前晃悠便是。”
贾珠开了口,便见得太子身上冷冽漠然的气势收敛了些。
太子信手取了贾珠的酒杯,将杯底的半口给吞了。
“阿珠说得在理,是孤纵性了。”太子牵唇一笑,竟是无比的温和,“这也不是什么值当的事,北静王,阿珠呢,我就带走了,余下的就交给王爷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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