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摸象(17)
但没想到,农夫并没有把他卖掉,而是把它放回了笼子里让它继续活着,继续讲它的故事。
“是因为这样的话,它说的就不成立了,所以没有鸡会害怕被杀而造反吗?”齐卫东提起了一颗心,问。
“是因为那只鸡有甲亢,卖不掉。”苏凡瑜这样回答。
他总是有些一般人想不到的奇思,连炖个鸡肉都能编出故事来。
这般回忆着,齐卫东闻到烤箱里散发出来的香甜,竟觉得那味道是从苏凡瑜身上传出来的。
“宝贝儿,你好甜哦。”他说。
感受着齐卫东紧紧贴住自己时散发出的温热体温,苏凡瑜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热水包裹的醋瓶子一般,酸味从里面一直散到满房间都是。
多希望这样的快乐真的属于我。他想。
但是太贪婪的人总是没有好结果。所以他不能做那样的人。
“家门口最近来了只野猫。”他扭动了一下身体,努力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单纯地在和齐卫东分享近来的趣闻,“我不喜欢那只猫,但是那只猫一直蹲在门口地毯上不愿意走,我又一直一个人在家,感觉有个活物陪着也不错,就在考虑要不要养它。小钊,如果是你,你会养么?”
“我不太讨厌猫,”齐卫东想了想,“但是如果我不喜欢它,就不会养。你也别喂它,会给它错觉,你冷它几天它就明白了,会自己跑掉的。”
“你这是情场高手的经验之谈啊。”苏凡瑜感叹道。
好在齐卫东并不能看见他难以言喻的表情,也没闻到话中酸涩,“不可能的结果就不要给人希望,也是对它好啦,它去别家说不定就有人要了呢?”
这话其实在理的。
苏凡瑜听进去了,感觉心里有个钟,“咚”地敲了一声。
——那是尘埃落定的声音。
“那,你以前……”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
“什么?”
苏凡瑜想到这次不提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一咬牙一狠心,还是问了出来,“那你以前给我希望,是因为觉得我们有可能么?”怎么转眼又和前男友复合了呢。
齐卫东忆及当年,很有些心虚,便把他勒地更紧了,嘴上气呼呼道,“好啊,怎么想起来翻旧账了?要翻大家一起翻啊,”他戳了戳苏凡瑜的胸口,“是你突然不回我微信,失约在先的,也就是你我才搭理呢,要不然,凡是放我鸽子的,无论理由我都当他是死了!”
苏凡瑜忽然挣开了他,“蛋糕差不多好了,我看一眼。”
“生气了?”齐卫东不放人,挂在他身上也跟着站了起来,“哎呦,我都不气了,你也不要气了好不好?”
苏凡瑜说不清自己有没有生气,也知道齐卫东并不真的还介意那件事,但还是习惯性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原谅你了!”齐卫东在他的后颈蹭了蹭,“还好你最后还是出现了。我好开心,小时。”
苏凡瑜难以控制地抖了抖,掩饰道,“肉麻死了,提前跟你请个假,我回去之后要跟组几个月,到大山里,联系不到外面,可能也赶不及接你回去了。”
“啊?”齐卫东先是失望了一下,而后觉得自己发现了苏凡瑜这阵子情绪不高的原因,不舍得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便开玩笑说,“行吧,你要是再玩儿失踪我就进山找你。”
“……好。”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小时。”
第14章
人最多可以长几个肾?
一回国,苏凡瑜就忙得直接住在了公司里。
财务和制片天天轮番在他办公室里哭穷,就差扎个红头绳扮“喜儿”了。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愿意管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前期应急用的还差多少?”他扫了一眼预算表格,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假设招商顺利,在录第一期之前能收到30%预付款的话。”
财务和制片相互看了一眼,给苏凡瑜报了个抹掉零头的数字。
苏凡瑜忍不住闭了闭眼,叹气道,“我会想办法的,下周记得再问我一下。”
“苏老师,”财务提醒道,“咱们不还有个剧压着没卖么,我记得叫什么《高三办公室》?”
“这个不行,”苏凡瑜果断摆手,“之前试着卖过,价格没谈拢,现在着急出手只会被压价压得更惨。”
《高三办公室》是苏凡瑜父母还在时就筹拍的电视剧,当年苏家来要钱的时候就有人建议他卖了,他硬是没同意。那么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一次的财务紧张,相比较之下都是小问题了,苏凡瑜习以为常,更是不会愿意轻易动它。
卖了好歹是笔收入啊,又没有什么大牌明星,本来就是怎么卖都卖不出高价的嘛。财务这般腹诽着,却不敢说出来,想了想,又道,“其实前段时间郑老师主动联系了我,还问了公司的近况,您看是不是……”
“郑松柏?”苏凡瑜一挑眉。
从千金公司跳槽后,原CFO郑松柏去了一家资金实力雄厚的影视公司,听说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操作几个亿的现金流,和以前在千金的时候相比,绝对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是呀,您要不问问郑老师手上缺不缺好项目?”财务眼巴巴看着他。
“我会跟他聊一聊的,”苏凡瑜答道,“但郑老师那狐狸劲儿你偶尔也该学学。他要是想投,早就告诉你了,人家就是出于对老同事的关心才来过问一下咱们,咱也不能太不知趣,是不是?”
财务不说话了。眼里映着明晃晃的担忧。
那确实不是一笔小钱。苏凡瑜很理解对方的发愁——可以,但没必要。他想。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催钱的,他终于有时间拉着罗盖了解招商进度。
听到他说因为齐卫东而有意向的品牌并不在少数的时候,苏凡瑜稍微感到有些惊讶,“现在的品牌市场部门为了流量已经如此没有节操了吗?”
罗盖满脸黑线,显然对苏凡瑜自己打自己脸的行径有些无语,但还是兢兢业业地解答了他的疑惑,“今年市场如此,上半年到现在都没出什么爆款,业绩都要完不成了还要什么节操,反正也不是品牌代言,没有那么讲究。”他想了想,又补充,“不管怎么说,大家对齐卫东的受关注程度还是认可的。”
“既然还算顺利,那就继续吧,”苏凡瑜点点头,“你这边的预期收入和到账期限都报给制片了么?”
“报了,”罗盖知道苏凡瑜想问的是什么,“我们最多也就能做这么多了,再往上就是3S级网综才可能拿到的钱,制片也跟我们磨了很久,真没办法,老大。您要是肯收的话,我其实私下还有点积蓄……”
“不至于,”苏凡瑜连忙摇头,“干嘛呢,我能搞定的。”
“要不然在公司搞个众筹……”
“行啦,”他打断道,“卖你的广告去吧,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等罗盖走后,苏凡瑜仰头躺倒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从卖房想到了卖肾。
——房子是父母和他一起住了二十年的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考虑卖的。肾,倒是可以考虑,就是不太值钱。
正盘算着人有没有可能多长几个肾,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
“苏总,郑老师的电话,您现在方便吗?”
经秘书提醒,苏凡瑜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联系郑松柏,忙不迭道,“可以,接进来吧。”
“小瑜,日理万机也好歹抽空看一眼手机吧?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通。”郑松柏爽朗的声音瞬间从电话那头响起。
“对不起啊郑哥,今天会议比较多,开会不能用手机,你知道的。”正如秘书一如以前管郑松柏叫郑老师一般,苏凡瑜也没把他当成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