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摸象(28)
认定了一个人,结果转头又和其他人在一起,这个操作他着实无法理解。
虽然知道姜一宁不会在道德层面谴责他,齐卫东的表情仍然有些尴尬,“后来小时突然消失了,不回我微信,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也提不起劲儿去上课,是班长一直陪着我,所以……”
“你这也太容易放弃了吧。”姜一宁一针见血地吐槽道,“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把人搞丢了呢。”
“你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是不会懂的,”齐卫东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眉毛都不抬一下道,“我就问你,万一于萧一声不吭地回美国了,你也等?万一小时不回来了,我要等一辈子?”
姜一宁一拍大腿,“我肯定追过去啊,但你这不是往哪儿追都心里没谱嘛。”说完又忍不住补刀,“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
齐卫东这下终于彻底黑了脸,“可能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姜一宁不以为意,“怎么,嫉妒啊?萧萧就是喜欢我这个傻子,我爸妈也喜欢萧萧,你打我呀?”
话题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既然不是你爸妈事先做了手脚,那他们是怎么把苏逢时赶走的?”姜一宁完全没想通,脸上写满了困惑,“他一个大活人,和你在一起又不是看上你家有钱……?”
“绝对不是。”齐卫东斩钉截铁,“我出院之后不肯回家,我爸差点跟我断绝关系,还是小时收留了我。”
“那可就太奇怪了。”姜一宁摸摸下巴,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已经在刚才灵光一闪时耗尽,“你爸妈也不是下手狠辣的人啊,我估摸着拿钱砸就是极限了。他要是不图这些钱,你父母也拿他没办法吧。”
姜一宁只觉得齐父齐母是那个他去拜访时笑眯眯对他的和蔼长辈,而齐卫东却完全不这么看,“那可不一定,我爸妈那种人,除了人命,什么事做不出来?未必是钱财,可能是找到了别的好拿捏的点。”
他感觉自己模糊有了些念头,却总抓不住。
“哦……有可能,”姜一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附和道,“离开你是因为有自己的苦衷的什么的,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么?你要么让他当男主,千辛万苦解决完问题之后,两个人破镜重圆,要么让他当男配,去找自己的第二春然后看他追悔莫及。”
“……”
“啊……也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故事主角,你只是那个前任。”
“……滚蛋。”
第22章
苏凡瑜,你好大的胆子!
自齐卫东从姜一宁的脑洞中获得了“真相”后,很是平静甚至乖顺地在家里呆了好几天。
他很小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与父母虚与委蛇,直到在大学正式与经纪公司签约,赚得比他的父亲还多之后,才不顾家里反对,彻底搬了出去。
他是那种可以忍、还能忍得不动声色、不露马脚的类型——在搬出去之前,他的父母从未感受到他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向。
因为担心一旦挑明后,父母会以苏逢时作为制衡他的把柄,齐卫东这次也没有太早摊牌,只是借着姜一宁在圈中的人脉四处打探生不逢时的消息。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苏逢时竟然是千金传媒旗下的一名编剧。
还来不及消化这个重磅事实,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消息灵通地得知齐卫东在找人的事,适时地给到了一些线索。
——忻阁:“我知道你在打听生不逢时,我这里一些东西,要不要见一面?”
齐卫东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忻阁不会白做好人,警告道,“要是让王檀知道我们见面,你也就别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我是来挖你墙角的,怎么会自己去跟王檀打小报告呢,”忻阁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还补充道,“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你总不至于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吧。”
齐卫东倒也不是怕王檀猜疑自己,只是知道王檀这样的正人君子向来是看不上忻阁这种下九流的。他不想听王檀像个老妈子似的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于是索性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知道他和忻阁见面的事。
——他并不信忻阁的人品,更不会真的被挖了墙角。
他只是相信忻阁是诚心诚意地希望自己炒了王檀、重新让他做经纪人,因而确定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明目张胆地触他的霉头。
他记得自己以前不知是跟谁提过一句话,“狮子有狮子的活法,老鼠有老鼠的活法,臭虫有臭虫的活法。”
其中的臭虫指的就是忻阁。
他虽万般瞧不起忻阁的做事风格,却也自觉摸得清他的做事逻辑。毕竟即使是臭虫,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偏远郊区新开张不久、坐落在一个并不好找的小街上的咖啡厅。进门前,齐卫东特意往周围看了一圈,确认没有狗仔或记者跟着之后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他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也很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忻阁早已端坐在靠里的位置上,甚至为他点好了一杯美式,对他的时间观念见怪不怪,发现他的身影后对他招了招手,笑道,“这里。”
“说吧,你知道什么?”话音和人一起落座。
忻阁又笑,“我还想卖个关子呢,行吧,不逗你了。我得到消息说,因为公司经营出了点问题需要钱,苏凡瑜前阵子找王檀卖了一个名叫生不逢时的笔名和它名下全部的剧本。你知道生不逢时是签约在千金的吧?”
忻阁说的话,齐卫东未必全都当真,比如王檀是真的参与了还是被忻阁污蔑了,现在尚且不好说。但是这个买卖的可信度,在齐卫东看来,还是相对高的——忻阁若非真的听到了风声,怕是也不敢编的这么大,因为那太容易被拆穿了。
……他的父母不会是拿着小时的作品,才威胁他离开了自己吧?齐卫东猜想道。
因着他的经纪约在苏凡瑜公司的缘故,他的父母说不定很早就和他有些联系了,在得知苏逢时也签在这家公司后,可能立马就开始盘算等自己痊愈之后要如何卸磨杀驴吧。
瞬间,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苏凡瑜的样子。
那是一个阴郁的、低沉的、总是暗搓搓从角落望过来的、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讨人厌气息的黑影。因为那人没了父母而对他保有的那么点同情也在顷刻间不复存在了。
苏凡瑜做了自己父母帮凶这件事,对齐卫东来说可能性极大。
他不知道苏凡瑜和自己父母之间的利害关系是什么,但是可以想象,以他父母的手段拿捏一个孤儿还是易如反掌的。不管是他们答应可以帮助他的公司度过难关,还是他们以长辈的身份威逼利诱……
又或许。齐卫东忽然想到了一种别的可能性。
“小东,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苏凡瑜和你有过接触的事?”忻阁适时地隐晦提道。
齐卫东点头。他当然记得。
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倒也不是过程有多痛苦,就是那人离开宾馆时表现出仿佛是受害者一般的无措与委屈让他印象深刻又十分恶心。
他想起苏逢时还曾经因为这个教导他不能乱说话,只觉得自己的宝贝用万分的善意对待一个陌生人,却要被苏凡瑜这样一个阴险狡猾的商人联合自己的父母一起作践心血,卖掉作品甚至名字,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这么想着,齐卫东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了下来。
“当时还有好些新闻呢,说苏凡瑜想包养你,”忻阁见对方听了进去,心里一喜,添油加醋道,“一开始,新闻都被我压了下来,但是后来,就是你……那之后……”
他话只说一半,却足够齐卫东脑补了。
齐卫东想,难怪。前公司会这么快又爽气地放弃自己,可能并不是出于百分之百的利益原因,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睛还能不能恢复。更有可能的,是公司被什么人要挟了,被迫低价卖掉了自己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