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摸象(51)

　　时钟不知不觉划过十点。
　　“檀哥，”来找王檀开会的盛亚封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安心啦，都过了这么久了，要有什么的话早该有了。”
　　王檀点点头，把滚烫的手机放在了桌上，吐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疼的脖子，准备跟着盛亚封去开会。
　　然而，就在他重新拿起手机的一瞬间，“齐卫东”这三个字，终究，还是跳了出来。
　　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着整个宣传部门。
　　由于被网友发现了易冉和齐卫东同属一个高中的事实，易冉是开后门进节目组的谣言在经过了一天的击鼓传花后，已散遍了全网。好在易冉自身履历实在吓人，开后门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是板上钉钉的黑幕，放在他身上，更多地却像个搞笑段子。
　　宣传部门在征得了易冉同意后，用他已经在网上流传甚广的那部分背景发了条微博，配文：为了保护地球，易冉大神站了出来，决定成为偶像。
　　看着舆论一面倒地向着自己，宣传部门已经准备好要吃一顿烧烤庆祝胜利，却不想，“齐卫东  苏凡瑜  包养”猝不及防地窜上了热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忙活了一个小时花钱撤下热搜，王檀这会儿才终于有空和宣传部门坐下来商讨后续。
　　“上一次有这个包养传闻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他问道。
　　正如他所说，这是个重现江湖的谣言。
　　几年前，苏凡瑜和齐卫东曾经被狗仔拍到过同一天出现在同一个酒店里。于是，有组织的八卦号倾巢而出，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描述地有鼻子有眼的。
　　虽然现在热搜暂时被撤下，但舆论已经发酵开去，加上经年累月的洗脑，这件事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一般，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引爆，导致更糟糕的后果。
　　“冷处理了。”宣传总监李莉华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几年前第一次碰上这事儿的时候，就是她经手的。
　　——冷处理，对于宣传部门来说，基本就是没处理的意思。
　　王檀并不意外，“这样啊，那有做澄清稿的储备吗？”
　　他看向投影。作为会议物料被摆出来的狗仔偷拍照模糊地几乎看不清人脸，有几张是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的照片，还有几张则是另一个人从保姆车上走下来进酒店的照片，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
　　“有的有的，”李莉华忙不迭地点头，试图扳回自己在王檀心目中的形象，赶紧道，“爆料的照片里，苏总是晚上七点去酒店里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被拍到的，离开餐厅的时间是十一点。而齐卫东是半夜结束通告之后去酒店住宿的，我们找了一下粉丝追车的微博，发现那大概是在凌晨两点左右。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交集，但营销号们收了黑钱，用春秋笔法扭曲事实，把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这些我们都写在澄清里了。”
　　王檀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也想象不出两个人在当年会有什么交集，点点头，信服道，“总结得挺好的，那当时为什么没发出去？”
　　“一方面是因为咱们这边是素人，对面是明星，如果对方不配合，这澄清就算发出去也没什么人会关注——当时我们试图联系过忻阁，但没联系上。而另一方面……”是因为齐卫东在这方面的名声实在太臭了，就算澄清了也没有人会信。
　　李莉华看了眼王檀，生怕得罪人，便改口道，“这种花边新闻只要没有后续，热度是维持不了太久，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目的是什么，贸然发了澄清稿，也可能被反过来利用，得不偿失。”
　　公关黑公关
　　“你们的想法是对的。”
　　王檀对李莉华点点头，道，“像这样成群结队窝上来爆负面的情况，必然是有人花了大价钱的。而这次的事件从白天的视频到晚间的热搜，看上去有关联，实际上却需要分两块来看，一块以视频为主物料，整体舆论氛围偏向中性，衍生出的开后门言论虽然有，但并不是主流，对节目和选手的影响都有限，甚至还对节目热度有一定的助推，我们暂且不讨论。”
　　他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像是觉得没什么可多说的。但事实上，这会儿，他其实已经得知，那个视频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网友自发行为，而是盛寅的经纪人无意中发现、并炒热的。
　　——当然，此举并非是想给节目组做公益。
　　齐卫东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出任《超级歌手》的评委，而这个视频的传播，本来是盛寅的经纪人为了帮自家艺人撕《超级歌手》的飞行评委位置而使出来的招数。
　　他意图通过这个朴实不做作的视频，让大众重新回想起音乐才子齐卫东给人气偶像盛寅写过歌的事，自然而然炒个CP、带一波热度的同时，也想利用这一层关系，让《超级歌手》节目组的天平更倾向他一些。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更加夺人眼球的易冉。
　　盛寅的工作室买了不少营销号与水军炒了半天，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话题也总是回不到盛寅身上。无奈之下，才找到了王檀，并说明了来意——对方希望齐卫东发一条微博，内容无所谓，只要提到盛寅就行，而作为回报，他们愿意给齐卫东买一晚上的单人热搜。
　　虽拒绝了这个交易，但他主动提出可以帮他们与节目组牵线搭桥，所以包养的热搜，绝无可能是他们的手笔。王檀这样想着，继续道，“另一块的热搜则是纯负面的造谣生事，以正炒的火热的视频物料与相关热搜引流，实际传播的核心物料都是几年前的旧图，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产生了大量的舆论反响。
　　根据参与的营销号名单和做事风格，我觉得这件事是忻阁做的。当年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以李莉华为核心的宣传部门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心里对部门的专业程度稍有不满，但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对忻阁，你们可能不太了解，他坑合作方、坑粉丝、坑手下明星，不下手则已，只要下手必定狠且脏。
　　对自家明星，他的惯用伎俩是故意找狗仔爆一些关于明星的黑料，再对黑料进行辟谣或反炒。这样做，既可以给明星带来一波便宜的热度，又可以利用明星黑料对明星进行控制，防止他们解约。
　　忻阁虽然利用一样的物料炒作了两次，目的却不会相同，毕竟现在齐卫东的经纪约已经不在他们公司了。当年，他可能是想用包养传闻让如日中天的齐卫东深陷丑闻的囹圄，而现在，结合那些说齐卫东是因为被包养才挤掉了常尔成为《成名在望》嘉宾的无稽之谈，我猜，他意在帮常尔撕资源。”
　　“可是，我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齐卫东换成常尔，不是吗？”李莉华是传统媒体出身，从时尚杂志到央媒党媒都搞的定，做些正规宣传很使得上力气，但对娱乐圈黑公关一直一知半解，思考了一番后仍然不能完全理解王檀的话，于是主动提问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撕资源，但《成名在望》不仅撕不到，也不值得他花这么多钱撕。他的真正目标，是抢掉齐卫东在《超级歌手》的常驻嘉宾名额。”王檀解释道，“绝大多数的综艺节目是不会喜欢明星用黑公关的方法去抢资源的，所以忻阁不敢做得太明显，而是巧妙地迂回了一下。打着《成名在望》的旗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节目组暗示齐卫东人品有问题，若是节目组动摇了，他再用低价说服他们换人即可。”
　　李莉华听明白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个？让咱们节目组发个申明说齐卫东的名额不是挤掉常尔获得的？”
　　王檀摇头，“这种时候，如果跟着他们的逻辑走就惨了。节目组既然已经定了齐卫东，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公开承认顶替的事，如果我们发了这样的申明，对方完全可以找人跟我们车轱辘，说齐卫东仗势欺人，和节目组合伙打压常尔，到时候路人站在哪边，实在不好说。”
　　“那……”李莉华犯了难。
　　“宾馆一事本是无稽之谈，而易冉火起来的那条视频，是我们现成的证明小东和小瑜是高中同学的物料。如果我们把这层关系摆到台面上，能够实现的澄清效果是很可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