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何铭展晃了晃手中的廉价陶瓷杯具,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谐音梗。
可惜梁君澈没心情和他研究谐音。
何铭展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太美好了,由外而内,是个女人,以及不那么直的男人,都会被他所吸引,为他着迷。”说着,何铭展拍拍胸脯,一脸庆幸,“幸亏我一双发现真相的眼睛,跑得快。”
见梁君澈依然没点反馈,何铭展自讨没趣,继续道。
“他的完美,会让爱他的人不会像松子男友们一样伤害她,毕竟如此完美的人,呵护在手心都来不及。但凡有点良知,就不会对他的好坐视不理。”
梁君侧若有所思。
“只是你很难回报给他一样的好。一个又完美又对你倾尽一切的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存在。你会愧疚,会依赖他,到最后,你会变成彻底离不开他。在和他的相处中,也出现讨好型人格的症状,会因为自己做不好而患得患失。最惨的,就是被分手了,就像你这样,痛苦、愧疚、觉得余生无望。”
何铭展说着,双手环肩搓了搓,再度庆幸自己逃过如此可怕的体验。
梁君澈低着头,喝着凉掉的鸡蛋汤,想着这段转瞬即逝爱情里的点点滴滴。而后猛地察觉,那些他无比美好的记忆后面,或许真的皆如何铭展所说。
苟玳接受自己的表白,是真的喜欢他吗?
或者只是因为,那天他心情失落,而自己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给了他安慰?
如果那天换一个人,是不是也一样?
苟玳那夜在办公室接受自己,是真的情之所起?
亦或者只是看到他买了安全套,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邀请和暗示?不忍拒绝他?
苟玳千里迢迢跑来霓虹,陪他看烟火大会,是思念他?纯粹想给他惊喜?
亦或者只是因为他说了想要两人一起看烟火大会?不忍心他失望?
九点钟的太阳开始逐渐炎热,小巷里的食客也渐渐减少,一缕阳光穿过矮房的砖瓦,恰好落在了梁君澈的眼里,视野里只剩一片迷蒙。
何铭展吃完最后半碗炒肝,心满意足,抬头,却是一怔。
对面的人像一滩一望无垠的雪,太阳出来,雪融了,白汪汪的全是水。
何铭展本想调侃几句,话到嘴边,还是仁慈地吞了回来,轻叹一声,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挑战比地狱级别更可怕的级别——苟玳级。
良久。
等到梁君澈快脱水,眼角干涩得流不出泪,只剩下红得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时,何铭展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何铭展:“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梁君澈猛地睁大眼,仿若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何铭展:“你能让他主动提分手,这件事情本身就很离奇。”
梁君澈的眼眸又暗了下来。
何铭展诚心道:“我真不是损你,能让一个‘讨好型人格’的人,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分手,这本身就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老实说,以苟玳的性格,不太可能提分手,这种人格的人,特别喜欢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把责任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即便真对你忍无可忍,分手也能处理得很妥当,至少不会让小梁总深夜买醉。”
梁君澈闷闷道:“因为我欺骗了他。”
何铭展看热闹不嫌事大:“骗了啥?骗财肯定不是,骗色?说你身中奇毒,唯有寻得一良人日日双修,方可解毒,否则毙命?”
梁君澈:……
梁君澈:“我骗他说,我母亲早亡,父亲续弦,有个后母,有个弟弟。后母刁难,父亲冷落,遗产都是弟弟的。”
何铭展:……
何铭展一边目瞪口呆后,一边拍掌:“精彩精彩,小梁总深谙华国狗血家庭伦理剧的矛盾点。不过也总算解答了我一个疑惑,他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梁君澈不解。
何铭展:“像苟玳这种人,很容易成为朋友,但想要越过朋友发展成亲密关系,很难。他不但是讨好型人格,还是自卫型人格,从和他接触的第二次开始,我就不认为,有人能够真的走进他的心底。”
梁君澈惨白着一张脸,他的谎言,是投机取巧,也是画地为牢。
何铭展问出了让梁君澈已经认识到,却不敢正视的事实:“所以,他真的爱你吗?”
苟玳真的爱他这个人吗?
梁君澈扪心自问。
他努力地寻找自己的闪光点。
长得还不错?
苟玳的追求者里,面容出挑者不少。
家世还可以?
且不说苟玳不知情,就算知道,似乎也不是加分项。
有过一个月单独地朝夕相处,感情深厚?
和苟玳认识更长时间的人比比皆是。
梁君澈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和苟玳的情感,是建立在莫须有的“同病相怜”之上。
他其实心底也清楚吧?
抛弃虚假的共同经历,没了共情,他之于苟玳,不过是普通的学弟、朋友、合伙人。
所以才会在无数次能够坦白时,选择了退却,选择了继续这场谎言。
何铭展看着梁君澈魂不守舍,啧啧摇头,这哪是失恋,这分明是渡劫。
梁君澈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似乎要到地老天荒。
何铭展结了账,不忘和老板娘调笑几句,夸赞菜品正宗。
回到座位,见梁君澈还矗在那里,何铭展难得良心发现:“别难过了,我想,他也不是完全不爱你。”
梁君澈抬头,盯着他,眼睛里与其说是惊喜,更多的是否定和动摇。
看着十分可怜。
何铭展“啧啧”两声。
苟玳不愧是传说中的经管蛊王。梁君澈无论外貌家世能力,哪样拿出手,也足够让无数人臣服,不传个几百条花边新闻都对不起其长相和身家。
结果现在呢?
茶饭不思,魂不附体。
何铭展都怀疑现在给梁君澈把锄头,他能立马上演一幕“君澈葬花”。
何铭展:“我真不是安慰你。你对他而言,或许还是有一点重要的。”
梁君澈还是不言不语,显然自己也找不到“重要”的理由。
何铭展拉过椅子,重新坐下:“如果他完全不爱你,你在他心里完全没位置,那他是不会直接跟你分手的。”
梁君澈不理解何铭展的逻辑。
何铭展:“他的‘讨好型人格’,会在分手时也做得滴水不漏,让你离开得心甘情愿,舒舒爽爽,从此相忘于江湖。以他的能力,我认为可以做到,至少对付你绰绰有余。”
梁君澈:……
何铭展:“然而他没有,他做出了有违于他习惯的方式,分手得特别不体面,让你情难自拔。这说明什么?”
梁君澈摇头。
何铭展:“说明你真的伤害到他了,伤害到他完美坚硬的伪装下,不被人所察觉的脆弱、自卑、痛苦。”
眼见梁君澈的神情更加痛苦,何铭展大气也不喘了,赶紧继续道:“可这也说明,你打开过他的心门,他曾经向你袒露过,真实过。所以当他发现你欺骗了他,才会无法原谅你。这种情感,甚至战胜了作为他本性的‘讨好型人格’。”
梁君澈:“可他的敞开心门,是建立在我和他同病相怜上。”
何铭展:“那倒也是。”
梁君澈:……
何铭展:“所以你还是放弃吧,我给你介绍个靠谱的心理医生,去做下失恋治疗。哎,蛊王这碗蛊,喝了半条命啊。”
何铭展说罢,却见梁君澈低头不言。
何铭展表示,虽然这年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但梁君澈和苟玳这种“丧命爱情”,还是不要继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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