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声抬起手想环住闻又夏的后背,但只宽慰般地一拍他肩膀。
“没事儿,反正那些‘家人’不要也罢。”
他把自己视作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独行侠,前者因为家里早就和他互不待见,而后者,邱声想,朋友总会最终都有自己的归宿,他不可能将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闻又夏没对这句话做任何表示,他静静地和邱声一起看黯淡的大屏幕,忽然说:“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去过类似的汽车影院,在东河。”
“是吧,在滨海那边。”
“没车进不去,只能站在最外面蹭着看……好像是乱世佳人吧。别人看我们觉得好可怜,我看你,又觉得好开心。后来自己在南桥,路过了很多次电影院才想起,我们似乎统共就一起看过那一场电影。”
邱声保持缄默,四下忙碌,无人在意他们这个隐秘的角落。他偏过头,试探着去靠闻又夏的肩膀,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告诉他:我现在也和你在一起。
“我告诉闻老师,欠他们的不管还没还清我都不还了。这几年都绕着他们转,我现在还是想为自己活。”
是四年前邱声就想听的话,现在多少显得迟钝,邱声便也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只抵着闻又夏的肩膀轻声说:“我有点困。”
“那睡一会儿,要走了我叫你。”
邱声说好,就这么依恋地靠着闻又夏,感受他们难得放下过去只谈未来的短暂时光。
第40章 “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11月底录了第一期真人秀,三周后播出。
邱声对反馈毫不在意,倒是顾杞和卢一宁很紧张,问到底怕什么,两个人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邱声只当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形象受损,说不定还通知了家里三姑六婆“我要上电视了”,借以汇报多年来不务正业的结果。
玩乐队,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浪荡,哪怕把“玩”改成了“做”,也要面临来自家人朋友的灵魂发问——你到底在忙什么?
现在有上星综艺,后期剪辑都配合他们,宣传也是正向的,是对亲友解释“我这几年就是做这个”的好机会。顾杞家里有个还在读大学的弟弟,爹妈偏心小的,他早年没少因为乐队巡演辞工作然后挨骂,猫嫌狗不待见。这次邱声听见顾杞给家里打电话,虽然没得到太多好脸色,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节目在星期五的黄金档播出,卢一宁和阿连去了顾杞家,四个人坐在客厅打火锅,旁边串串小黄狗凑热闹似的把头往阿连大腿上搁。
“你真不过来?”顾杞给邱声打电话,“休息一下,大家都在看节目,你该不会自己在家编曲吧?别逼得那么紧。”
邱声趴在床上:“我睡了。”
八点半都没到睡什么睡,顾杞问他:“闻夏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管他去死。”邱声说着,又有点生气了,“他住哪儿、平时干什么,我都不知道,别问我,下班了我和他没任何关系。”
顾杞连忙“好”“好”地安慰,挂完电话,想问卢一宁知不知道闻又夏去哪儿了,可见对方正拿着手机给阿连看自家的宠物监控,感觉打扰别人谈恋爱会被驴踢,只好给闻又夏发了条微信通报:“邱声联系不上你,下次有事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要当他们的传声筒啊?
顾杞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后忧愁地看向屏幕。
《看演出》因为有四组嘉宾,每一期都分上下播出。他们和偶像男团凑做了一期,不知怎么安排的,乐队官博现在是阿连运营,开播前转了金视的广告。
与顾杞家隔了两个城区,邱声趴在工作间的沙发床上。
电脑开着节目的同步直播,画面里,他正在替闻又夏扛贝斯。为了突出贝斯手在这个乐队的超然地位,后期贴心地用黄色小字配了点“贝斯笑话”,邱声扫了眼,笑不出声,拿手机搜组内的实时观后感。
也许因为大部分成员是女生,对邱声和银山算得上友好,开贴时虽然希望他不要忘了好好做音乐,抢先仍说“照顾好身体”,夸他态度端正。
他那个久不用的微博开始涨粉,挖坟的消息挖到了2013年。
四年前演出时邱声偶尔会在微博和乐迷聊天,后来做了制作人,反而很少发状态。综艺里自己被修饰过的歌声当背景音,邱声撑起上半身,手肘把沙发床压得“嘎吱”一声,他改成仰面躺倒,继续翻私信箱。
“邱邱,看节目了,原来你真的一直想做乐队,我没看错人,好感动!”
“要注意身体啊,从演出到节目都是……实在很担心你。”
“不知道还会不会看私信哦,我是银山的老乐迷了,12年末在‘花漾’那次是我第一次看你们演出。工作后很久没看电视了突然在屏幕上看到,乐队四个人能重新聚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加油!PS:巡演搞快点不要逼我求你!”
“老实说音乐我是从来没担心过你的,邱儿,就一件事牵肠挂肚,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有没有跟闻夏和好哇?快点和好吧……”
把和好那条截了个图,邱声发给了闻又夏。
闻又夏直到半夜才回复他:今天去兼职手机没电了,下次早告诉你。
装得跟没看见截图似的,邱声骂了一句“不认识字啊”,被私信好不容易偏向温和的心情又变得暴躁。
我关心你兼职吗?!
……好吧确实也有点关心。
但是我在意的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好不好?要去做什么、遇到什么难处、有没有开心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闻又夏有没有半点要好好聊天的意思啊?
邱声把手机扔出去,砸在地板上“咣当”一声。
他知道很多人盼着他们和好或吵架,看热闹居多。他也想和好,但始终有那么几件事横在他们中间,像一个预言让邱声惴惴不安。常言道一朝被蛇咬,邱声难以回想状态最糟糕的那几年,他也懂闻又夏的担忧。
以前他可以不在乎,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失败不过就是从头再来。而几千个日夜消磨了他的雄心壮志,病痛和药物催眠他让他害怕再次被抛弃。
尽管不想承认,邱声现在的确没那么勇敢。
和好了,然后再因为家庭、钱、无法互相理解……最后分手吗?
再来一次他可能这辈子都会失去对爱情的信任了。
邱声沉溺在音乐中时会想象他和闻又夏依然处于恋爱关系,他们在音乐上有无与伦比的默契配合,于是每一个休止符都成了梦醒时分。
等什么时候他不怕“错误”,接受自己,等什么时候闻又夏能放下他的患得患失,放弃画地为牢。
他和闻又夏才有可能不再隔着玻璃触碰。
综艺面向受众更广,后期与故事线能化腐朽为神奇。不管所谓的“圈内人”如何批判他们没有作品、急功近利或太过浮躁,接下来的一周中,银山的歌、成员、演出计划都像坐了火箭一般热度攀升。
原定的民谣歌手身体欠佳第二期还不能开录,金视的《看演出》团队顺势又和他们签了一期。
录制时间刚好在圣诞节后,阿连问过邱声要不要约个场地办生日主题的小型演出,邱声拒绝了,认为实在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偶像,会让他焦虑。
“再说我很多年没过生日了。”邱声说,余光瞟过闻又夏一眼。
那人正趴在沙发扶手上改新歌的贝斯线,惯常对邱声除了正经工作外说的一切都装聋作哑。倚靠肩膀仿佛发生在虚空,又或者录制节目对他们而言都是另一个可以放松的异世界,邱声被他无视几次后,和这样的闻又夏放弃了计较。
正如同他在寻找解决“错误”的根本途径,或许闻又夏也在为某个目标而改变自我。只要乐队还在,他们总有一天会重逢在回忆里的雪夜。
第二期场地没那么温柔,但银山还不算最倒霉的那个。
“海边?”顾杞不可思议地把卢一宁手里那张签摊开捋平,“这个季节?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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