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ie出国后电话号码放弃不用,QQ也很少上,邱声偶尔看见她在微博上发一点只言片语,恋爱了,分手了。她说的那件事就像酒后谈起的小八卦,好几个月白延辉都没再出现过,邱声迅速地将它抛诸脑后。
他要忙的事非常多,没空把某一部分精力留给担心男友的前任合作对象。
银山和太果签订了合约,对方将在未来十年内以独立唱片公司的身份支持他们的专辑发行,并安排巡演、音乐节等等乐队活动。与银山同期签约的还有另几支东河的年轻乐队,其中包括以许然为中心的Woken。
但和Woken等乐队不同的是,银山在签约前已经把首张专辑录得七七八八,眼看就可以立刻发行。负责他们的经纪人柳望予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音乐嗅觉非一般的敏感,她认为银山的音乐值得更精巧的制作,而不久后音乐发行的方式以数字为主,免不了及时更新提升音质,所以希望邱声再用公司的专业录音棚重新灌录。
邱声拒绝了,理由是“刚起步的粗糙感也是我们音乐的一部分”。
邱声是非常固执的人,柳望予也同样强势,他们的合作一开始很不愉快,甚至闹得黄安维从中调停了几次才终于握手言和。柳望予退了一步,再不插手他们的作品,只专注帮银山制定行程。
专辑定在成立一周年时发行,东河入秋再入冬,气温过度平稳,与前一年大相径庭。
这年是暖冬,立冬后天气依然秋高气爽,西风没有立刻发威,阳光灿烂,海水褪去一些,露出沙滩上夏天残留的贝壳与碎石子,整个东河市被笼罩在慵懒的气氛之中。
邱声却不像温和气候,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可说有时暴躁得莫名其妙。
有焦虑症的影响,可也不全是。
签约公司后,尽管明面上黄安维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赚钱,乐队不得不进行高强度的演出和排练。观众大都只看一场,乐队却要保持每一场都基本相同的演出质量,次数多了以后动作机械嗓音疲累,邱声更是紧紧地绷着。
他不希望自己、乐队有任何的不完美,也不能容忍奇怪的错误,故而排练总是以低气压开始,再以濒临崩溃的紧张结束。
卢一宁先开始还抱怨他太专制,一提就吵,到后来都懒得说了。
他被邱声抓到一次在帮其他乐队打鼓,两个人几乎吵翻了天,卢一宁扔掉鼓槌直言“因为和你一起我就是不高兴”,邱声则指着门喊他滚——最后是闻又夏和顾杞一人劝一个告终,否则他们乐队非得当场因为主唱鼓手的矛盾解散。但从此卢一宁算彻底跟邱声结下梁子,排练交流能免则免了,下班就走。
顾杞也挨骂,他虽然生气但不会往心里去。知道有时邱声的情绪不太受控,而且大几岁一直以“哥哥”自居,所以顾杞没和他一般见识,只等邱声自己好了,摸过来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太上头时,不痛不痒地唠叨几句。
在邱声还没来道歉的时间差,往往闻又夏先找顾杞替他说对不起:“他身体不好,可能也不是有心的,不好意思,我让他以后多注意。”
顾杞无所谓:“骂我无所谓啊,不骂乐迷就行了。”
可能顾杞是个天生的乌鸦嘴,他日后总结,自己但凡开玩笑说的那些离谱发言,没多久就会以让人难以理解的方式突然成真。
银山在11月成立,第一张专辑也在11月发行。
首专叫“银色山谷”,封面是顾杞设计的,一共收录8首歌,除了两首由闻又夏创作都是邱声从词曲到编曲混音一手包揽。他仅仅过了一年,就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都会的所谓全才,付出全部时间、精力,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一个“外人”能插手乐队的创作。
太果给他们安排好了小规模的巡演,东河的首演顺利开始后,就是漫长的南下。
麓阳是这次巡演新增的城市,离开了东河主场,其他地方的乐迷能否接受银山的音乐风格值得商榷。
乐队有圈子,乐迷也有,风格、氛围甚至地域都可以成为划分标准。如果按黄安维的美好蓝图所写,银山的音乐轻盈梦幻,符合时髦与好听的特质,那么,他们不仅应当在东河这个小小的区域受到欢迎,换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迅速找到受众。
巡演,是乐队扩大知名度的方式,也是黄安维对他们的考验。
麓阳距离东河四百公里,临江,是一座内陆城市。冬天在这里比在海边更凛冽,十一月,常绿榕树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墨色,街道则是铅灰的。
他们在麓阳的第一场演出不怎么顺利。
更喜欢传统摇滚与disco风格的乐迷们对他们的风格不怎么感冒,说学东洋某乐队的风格都算委婉的,签售时有人认真询问他们“算摇滚乐队吗”,邱声甚至收到了诸如“唱得软绵绵,是不是没吃饭”的评论。除了那首略微躁动的《热烈》,其他歌,livehouse里大部分时间安静祥和,放在哪儿都很合适,唯独不像正在看演出。
第一场演得不行,让邱声陷入自我怀疑中,当天晚上喝酒吃饭时皱着眉说:“我一定要搞一首特别标准的‘摇滚’。”
“什么叫‘标准’?桃色新闻那种everybody大家一起燥起来然后吉他贝斯全部往下拨的标准大场面吗?”顾杞乐呵呵地说完,吹了一段口哨。
邱声不为所动地盯紧他。
顾杞:“……怎么?”
邱声眼睛发直:“刚才那段是谁的歌,你写的?”
“我就随便哼一哼……”
“记下来。”
顾杞“啊”了一声,他抓抓头发,正回忆着自己刚才哼了什么——不敢说忘记了,怕邱声当场和他较劲——小桌对面,有人以相同节奏、相同旋律帮他哼了第二次。
闻又夏的口哨吹得比顾杞响一点儿,他记谱确实厉害,顾杞都说不上来对不对却十分顺耳。听是好听的,闻又夏根据他的即兴旋律往后现编了两句,和他有默契的鼓手用两根筷子一个碗打节奏,自然而然地跟上配合。
循环八个小节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邱声一拍桌子:“杞哥!”
顾杞差点没敢应。
“你来写吧!”邱声说,“就这段,那个感觉保持住。”
顾杞没写过曲,他虽然是乐队的主音吉他可平时着实没有过高光时刻,闻言第一反应就是甩锅:“要么闻夏来吧……”
闻又夏托着下巴:“又不是我起的头。”
“杞哥上啊,写曲有什么难的,风头不能老让那个谁抢走呗!”卢一宁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撺掇他,还自己努力加码,“你写曲,我编鼓编曲试试,闻夏,咱们一起来。”
“对。”邱声罕见没有掌握生杀大权,赞同地说,“你写到哪里算哪里,实在写不动扔给闻夏,他擅长。”
顾杞仿佛突如其来被委以重任,他莫名压力山大,愁得快头秃了。
偏偏平时最惜字如金的闻又夏伸手一拍他的肩:“写完,我帮你去跟脆脆说这首歌是你为她写的——哥们儿,告别单身在此一举。”
卢一宁爆笑出声,顾杞则对闻又夏怒目而视。
灵感来源的夜晚算得上后几个月内他们少见的轻松时刻,这首歌写得非常慢,编曲填词又花了极多的心血。最终在回到东河的当天夜里成型,几个人已经因巡演疲惫不堪,没有录音的时间,最终只在东河的某次演出时唱一次记录它的诞生。
却没想到就成了唯一的一个live版本,更没想到,这首诞生于麓阳夜市不知名烧烤摊的歌会变作后来银山的代表作——《敬自由》。
第二场演出在五天后,他们租了麓阳某个排练室准备,以求能够效果好点儿。
依旧不如人意,最后一首歌还没唱,场子就空了三分之一。准备好的返场曲可能唱不成了,邱声有点失落地抱着吉他,不知所措。
前排,某个穿麓阳某本土乐队T恤的棒球帽青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邱声听见。
“唱的什么鬼……真是会玩吉他就敢上台……”他转过头,带着一股迷之自信对身边的女友说,“这乐队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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