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个办法,时霁吩咐蒲苇草去准备这些人的照片,到时候自己会以招聘保安面试为由,让沉复去看他们的照片,以观察沉复的反应。
蒲苇草做事效率相当之快,不过一天一夜就将以之教内六十多人的照片全部准备好,按照实际的要求交给沉复一一过目。
沉复还在想怎么这种招聘的事情都归到自己这里来了,可看了照片没过多久,就觉得头晕目眩。
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吗?
“怎么了?不舒服吗?”蒲苇草耐心地问着沉复。
“没事,就觉得好像照片上的人有几个我见过一样,”沉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我老家那块儿的?”
蒲苇草没有回答,被过身将这件事告诉了时霁。
算是坐实了以之教曾经掳走沉复这件事。
现在要紧的是找到沉复的父亲,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沉复的身体。
忙活了这么一大遭,时霁也不免有些疲倦。
算起来之前和麒麟约定过,综艺拍摄完之后,时霁可以休假一段时间。时霁也好长时间没有休过假了,他正想着抽空带沉复到处转转。
上次带沉复回家,平白无故惹得沉复伤心,这次时霁打定主意。
开心最大。
时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网页,寻求一处合适的风景。桌上放着沉复为他洗好的小番茄,一颗颗轻盈剔透,像红色玛瑙。
空气中荡漾的,是沉复刚烤好的蛋糕香。
时霁时常诧异于沉复是如何将液体,结晶体,粉状物结合在一起,变成喷香扑鼻的面包和蛋糕。他素来不喜人间烟火,却不得不承认沉复烤出来的蛋糕,让他破了戒。松软香甜的味道总是让他会让他联想到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而时霁亮起的眼眸,对沉复而言,就是辛苦一个上午最好的回答。
时霁用电脑打开了地图,肆意地放大缩小,就像世界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上一次与沉复出行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这次像是在弥补一样,时霁刻意把妖族的事情给扔到脑后,好好地放松一段时间
他自然也是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
只是时霁想去的地方,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活了上百年的妖王自然对那些山川风貌不感兴趣,他只喜欢那些璀璨华丽的珠宝,那些玲琅满目的商品。人造的辉煌比起神明的造物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
他开心地在地图上搜索自己还没有逛过的商场和珠宝店,可搜索到一半的时候,抬头却看见了沉复。
沉复正在把水果端上桌。
阳光如纱幔落在他的肩膀上。
时霁突然删掉了搜索框内的店铺,像是在遮掩什么秘密。
“我们去旅游吧,你想去哪里?”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沉复或许是不会喜欢那些店铺的。
沉复曾经提及过,因为家庭的贫困与窘迫,他在童年时期很少有出去旅游的机会,唯独的几次的还是跟着班级同学去春游。
“我都可以。”
沉复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时霁知道,他从来都不会问自己讨要些什么。
这也正是时霁想要改变的。
“给我一个大概的方向?去看山?看水?看古建筑?看海就有些太远了。”
时霁的选项里刚好剔除了他最爱的商场,只因为他知道,沉复一定会顺着自己的性子来。
沉复思忖片刻:“要不去寺庙?”
“有想去的寺庙吗?”
沉复鼓起勇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听说渚寒寺的芍药花开了。”
第53章
渚寒寺。
时霁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小宝贝还真的是从诸多自己愿意陪同前往的地方里,找了个自己不愿意去的。
这道也怪不得时霁,他是妖王,又是杀了佛母孔雀明王而得以问鼎妖王之座的人,与佛界诸位向来都不够对付。更何况如今人界香火里,祭拜的孔雀明王还是那位作恶多端的佛母,自己若是去了,倒还真的有点尴尬。
注意到时霁不是很开心后,沉复赶紧改口:“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像孔庙,西海——”
“就去渚寒寺吧,我刚好也想看看花。”
尴尬确实是尴尬,但是时霁并不在意。
他只想让沉复开心一点。
寺庙倒也不错,自己许久未曾去过了,也不知道如今人界寺庙的建筑规制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目的地就这么确定了,第二天,两人在停车场倒是起了一场争执。
“哥,你确定要开这个?”
沉复停在那辆豹纹跑车面前,迟迟不肯上车。
“怎么了?”
“有些不太尊敬吧。”
尊敬?谁?
神明吗?
笑话,妖王何须敬神。
只是时霁没有反驳,挑了辆不太显眼的车带着沉复去了。
上山的路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柏油马路,不是什么节假日,来参观的人不算太多。把车停到停车场,再顺着柏油路往上走,不过三五分钟,就能看到道路两侧种满的芍药。只可惜,花还没有盛开,全都缩在花骨朵里。来得不是时候,估计还得等一两周。
只不过时霁倒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买了票,跟沉复一起顺着山间阶梯,登上渚寒寺。
渚寒寺供奉的神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只是不知多少年前官员的一时兴起,才在这里落了佛寺。一庙一拜,时霁却不够虔诚,只是戴着墨镜打量着这些人类制作的金身。
倒也不真。
他庆幸这里没有孔雀明王的塑像,否则面对面看到反倒有些尴尬。
沉复并不懂礼佛的规矩,只是跟着身边的大爷大妈认真学习。他到底是个长相乖巧的孩子,那些礼佛多年的长辈也愿意教他。
他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冉冉檀香绕在他的周围。
他倒是也如同神明一般。
笑意在不经意间爬上了时霁的眼角。
他到底很少静下心来,欣赏这样宁静幽远的美。
“奶奶,走慢点。”
“我知道,你别扶着我更走不稳。”
门外,一个少女扶着自己的奶奶跨过门槛走进佛堂。
那老奶奶刚一进门就追着寺庙里的师父问:“师父,这里有男明王的像吗?”
那师父也是一愣,向来只听说过佛母孔雀明王,怎么还有男的?
时霁抬头望过去,瞥见了那老奶奶的模样,思绪一下被拉回几十年前。
世间自然是没有男明王的像的,孔雀明王统治妖界多年,人界对她的印象自然最深。只是时霁不肯服气,便自己用法术在人界为自己塑像。
他没有多年信仰依托,所塑之像也被看为异端邪派。再者说,当年孔雀明王可是佛母,自己又没有佛界背书,一个妖而已,如何能在人界立像?
时霁的塑像大多都被当作异端邪说毁了,只剩下一个,在风雨漂泊中摇摇欲坠。
某次时霁拎着酒,靠在塑像前,哀叹着自己终究还是要活在那女人的影响之下。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提着个提篮走了进来。
时霁隐藏了身影,看那女人虔诚地摆上供品,在自己的塑像面前跪下。
“求求神仙帮我找找我的女儿,求求您。”
只那一次,时霁任性现出了身型。
“我都找不到我的弟弟,你却让我帮你找你女儿?”时霁甩袖走到她的面前,“你拜的是妖神,而非佛,换个地方吧。”
那是女人第一次见到神明。
可女人却并不怕他满脸的妖纹,而是转过身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磕头,哪怕磕出血来。
彼时正是战乱年代,国破家亡,再正常不过。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夫妻如此,骨肉亦是如此,拐卖猖獗,尤其是年幼的女子,多是被拐进窑子当了窑姐。
“既然都已经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找,放弃就好了啊。”
女人的执着让时霁感到了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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