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性命。”
“但出于信宿本人的意愿,我希望林队还是不要贸然前来。”
“如果你一定要来,我会在你见到他之前将他送到其他的地方,我劝您不要白跑一趟,林支队。”
“信宿现在的病情并不适合移动位置,就当做为他着想——您觉得呢?”
……
窗外天色一片漆黑,银河璀璨明月高悬,已经是黑夜了。
信宿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点一点聚拢,视网膜的景色逐渐成型——病房里开着灯,墙壁和天花板一片明亮的雪白。
信宿意识回笼,尝试着感觉了一下他现在的状态。
脑袋里好像有一个慷慨激昂的乐团在拉二重奏,什么敲锣打鼓的动静都有,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的环境天旋地转,晕的他想吐,还有蠢蠢欲动但是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神经的痛觉,也正在不怀好意地蔓延上来。
“………”信宿冷静闭上眼睛,感觉这个世界他也不是非看不可。
后额忽而钝痛忽而锐利剧痛,信宿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他临时装睡不成,没有骗过他的大脑神经,只能再次睁开了眼。
秦齐杵着下巴坐在旁边,打着相当匀称的小呼噜,看起来睡的挺好的。
信宿无奈看了他一眼,蜷起手指在病床上的金属杆上敲了两下。
秦齐蹭的一下原地站了起来,跟信宿对视了两秒,“你醒了!我去找裴迹过来!”
还没等信宿说话,他就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噔噔噔跑下楼,把裴迹这个专业医师喊了上来。
信宿:“………”
他第三次闭上了眼睛。
很快裴迹就跟秦齐一起进了病房,“信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疼,耳朵很吵。”信宿微微皱眉,然后发现他的声音也很沙哑,说话的时候嗓子火烧火燎的,“喉咙不舒服。”
裴迹道:“那个凶手下手太重,导致你的声带有一点损伤,但是不严重,半个月就好了。”
信宿“嗯”了一声。
秦齐在旁边不吱声,他没敢把跟林载川通过气的事告诉他,怕阎王直接指挥他从二楼窗户上跳下去。
……信宿一定不想让林载川知道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信宿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慢慢转过,他漫不经心笑了一声,“怎么了?我是得了什么绝症吗?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是这幅明天就见不到我了的悲痛表情。”
沉默片刻,裴迹冷静陈述道:“你的颅内因为受到重击而产生了血块,你能意识清醒地醒过来,目前看起来对你没有太大影响,但随着时间推移,很有可能会压迫到脑部中枢神经,必须尽快进行开颅手术,否则后患无穷。”
这种因为外力而造成的颅内积血,很少有能够自行消散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否则就有可能形成恶性肿瘤,到那时就算开颅都无力回天了。
换句话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呢。”
信宿闻言沉默两秒,而后淡淡道:“再等等吧,还有一场好戏没有开始呢。”
裴迹皱了皱眉,走到了病床旁边,低声对他道:“信宿,就算现在进行手术,手术的风险也有50%,就算我亲自操刀,也不到60%的成功率。”
“你越拖延下去,成功的概率就越低。”
“阎王,我建议你还是尽快……”
信宿语气淡淡道:“只要我愿意,1%的几率我都会活下去。”
裴迹一时无语,无话可说。
阎王这一生,确实一直走在那1%生还率的峭壁上。
信宿忍下后额一阵抽跳的剧痛,缓了一口气,问道:“娱乐城那边,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交易?”
秦齐立马回答道:“三天以后,地点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
信宿问道:“裴医生,以你的医术,做完开颅手术,三天后能让我活蹦乱跳下地走路吗?”
裴迹此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医德,听到病人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也只是心平气和说了一句“不能”。
“嗯,”信宿声音冷淡的好像不是在宣判自己的命运,他淡漠道:“那就再等等吧。”
信宿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铁石心肠,平生仅有的一点柔情可能都放在林载川的身上了。
秦齐知道他的性格,甚至没想劝他先把手术做完再安排行动,阎王如果肯听劝……也不会走到如今孑然一身的地步。
病房里陷入一阵僵持的安静,裴迹无声叹了口气,已经在规划手术之外的预备方案了。
信宿突然低声问:“裴迹,如果不进行手术,我最多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秦齐的心里一惊。
“这个我无法确定,需要看你恶化的情况。”裴迹轻声道,“三五个月,一年半载,最好的情况是血块在颅内自行消化掉了,那威胁也不复存在了,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低,目前最乐观的方式,还是尽早进行手术——希望你不会把你生还的可能性压在那虚无缥缈的‘运气’身上。”
信宿没说话。
三天……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目前这个情况,三天以后他能不能顺利下床都是未知数。
裴迹看到他白皙脖颈上细密浮起的冷汗,他低声说道:“如果实在疼的厉害,我给你打一针镇痛,会好受一点。”
信宿抿了抿苍白的唇:“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裴迹没再说什么,看了秦齐一眼,跟他一起离开了病房。
信宿关掉了病房的灯。
细腻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层薄纱似的温柔笼罩在他的身上。
信宿望着窗外的朦胧夜色,思绪一阵恍惚。
他总是觉得他好像听到了林载川的声音。
温柔的好像做梦一样。
……大概是错觉吧。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信宿微微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清明。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躺在病床上睡的时间太久了,无论他的身体情况再怎么虚弱,他的意识总是非常清醒。
许久,他睁开眼,单手撑住床面,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还没等他用力,眼前就一阵强烈晕眩,他只能停下动作,修长手指慢慢伸向床边,按下控制屏上的升降按钮。
床头一端逐渐抬起一个角度,信宿皱起眉,感觉脑袋里有什么在跟着轰隆隆的摇晃,眼前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
“祖宗,你这又是在折腾什么!”秦齐推门走了进来,“躺着都躺不利索,还想解锁新姿势,你那脑浆还没沉淀下来呢,再晃晃又要散成蛋黄了!”
信宿:“…………”
他懒得张嘴说话,转过眼看着窗边,目光沉静深邃,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
秦齐干咳了一声,假装无事发生地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四处打量。
信宿看了他两眼,这人扭扭捏捏一脸要跟他说什么的模样,但半天也没出一声,被他眼神扫过,又时不时装出一副非常若无其事的样子。
信宿道:“……有事说事。”
秦齐吭哧了一声:“你的手机……”
他答应林载川等信宿醒了会转达他的“问候”。
信宿皱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摊开了右手,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
秦齐把手机放在他的手心里,心虚叮嘱:“……看一会儿就放下,你现在不能长时间聚精会神地注视什么东西。”
信宿看到了他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一个号码,而且时间刚好是他出事的时候。
他的神情微微一凝,秀气的长眉蹙起,他轻声道:“载川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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