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蝎、霜降,还有周风物的势力几乎全都清除殆尽,这次……是全都结束了吗?
这场跨越了十多年的弥天罪恶,终于全部烟消云散了吗?
“嗯,结束了。”
林载川的心头微微一热,他低声说:“辛苦你了,小婵。”
信宿那边安静片刻,得寸进尺道:“唔,那你早点回来安慰我。”
林载川“嗯”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嗓子一痒,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信宿敏锐道:“你受伤了?”
林载川抬步走下舰艇,对他解释道:“船上有一个身手不错的角色,应该是周风物身边的人,跟他有近距离的肢体冲突,可能有些软组织挫伤,不严重,没关系的。”
信宿还是有点担心:“回来让裴迹给你看看。”
林载川轻声问道:“你父亲怎么样?”
“裴迹说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已经送去市医院了……担心他还有其他的什么毛病,我父亲身体不好,我怕会引起并发症,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舰艇上的犯罪分子已经全部被押送下船,看到陆指挥官远远走了过来,林载川跟信宿报了平安,挂断电话抬步迎了过去。
林载川对他抬手敬礼,语气郑重道:“这次行动突然,感谢海警的同事们过来支援。”
陆指挥官看了眼肩上的徽章,道:“都是亲兄弟客气什么,涉及到海上作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拍了拍林载川的肩膀,笑道:“早就听说过林支队长的名号了,我们队里也有从你们公安局那边调来的人,对你都是特别服气的,说你非常擅长格斗,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切磋切磋。”
林载川微微颔首:“没问题。”
时间不早了,在把犯罪分子都送到岸上后,海警的人开着舰艇原路返程,而刑警的脸色这时都不怎么好看——虽然他们没有跟沙蝎的人正面交锋,但是在船上吐的死去活来,下来的时候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踩在地面上都感觉天旋地转,浑身仙气飘飘的。
一个刑警道:“海警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啊,这成天在海上颠簸的,晕头转向的,什么身体素质才能吃得消啊。”
郑志国道:“听说刚上船的海警都是这么练出来的,没命的吐,胆汁吐没了就开始吐血,这都是生生锻炼出来的。”
那刑警生无可恋地喃喃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
林载川道:“市局那边传来消息,周风物已经落网,现在被带回到刑侦队了。”
他身边的刑警欢呼道:“两点开花!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其他警察的脸上也浮起喜悦神色。
林载川长长松了一口气。
从信宿“离队”开始,这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的神经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像一张被拉满到极致的弓弦,不敢有一刻的松懈,这时候终于能够适当放松下来,喘一口气。
众人回到市局,犯罪分子分开审讯——上一批送进派出所的人还没审完,除了周风物以外,其他人都得往后等着慢慢排队。
林载川回到刑侦队后第一时间着手准备了对周风物的审讯工作,信宿跟他一起进了审讯室,可能是抓到了这个国际制毒师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竟然好了许多。
周风物对面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一个作为阶下囚的狼狈,自然而得体,姿态甚至是温和优雅的。
信宿双腿交叠,似笑非笑盯着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怎么样?”
周风物表情毫无波澜跟他对视,双手在身前交叉,缓缓道:“我说过了,愿赌服输。这个世界上能把我送到这个地方的人屈指可数,而你有那样的能力与智慧——如果获胜者是你,对我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信宿道:“那么对于你制毒贩毒的犯罪事实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周风物向后一靠,他微微笑了一声,不慌不忙说:“就算谈话的对象是你,我也还是希望你们拿出证据再来跟我对话。”
周风物望着眼前的两个警察,慢条斯理道:“你们要怎么证明——那个国际闻名的谢枫,就是我呢。”
市局现在确实无法证明这个人跟“谢枫”有什么联系,雪山上的地下实验室被炸成了一片废墟,还可能有二次坍塌的风险,警方也不敢贸然派人进入,而其他发生在国外的制毒案件,就更不是浮岫市局能插手的了,事实上,他们现在可以指控的,只有周风物来到浮岫之后,针对信宿和周风物做出的一系列举动,故意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既遂,而且需要证据来补充说明。
至于周风物曾经在霜降留下的证据,经过多年时间的冲刷,现在已经完全不见踪迹了,想要找到当年的线索无异于异想天开。
不过,周风物的案子未来也不是由浮岫市局负责侦办处理,“谢枫”是国际警察的全球通缉犯,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在国际警察那里一定留有案底,他们手里说不定会掌握着什么关键证据——例如在犯罪现场留下的DNA信息。
周风物研究海洛因二十年,时间跨度太长了,罪行也罄竹难书,制毒地点横跨多个国家,即便他落网,对于他的侦查可能一两年时间都无法结束,省公安厅已经下达了命令,很快会有专案组的精英人员把他带首都监狱进行严密收押,由首都的缉毒警与国际警察一同调查他的全部犯罪经过,全球公开审理,最后在中国境内受刑。
当然,这些就不是林载川跟信宿能够插手的事了。
在得知周风物在浮岫市落网后,省公安厅的厅长再次联系了林载川,在二人闹翻了几年后主动拉下脸皮,又一次递出橄榄枝,邀请林载川与信宿一起到省厅共事——
不出意料被他们共同拒绝了。
信宿的身体无法负荷省厅高强度的工作环境,而且他的手术还没有做,谁都不能保证结果如何,所以林载川也完全没有离开浮岫到省厅任职的打算。
周风物预计在三天后被武装押送到首都,接受来自国内与国际警察的联合审讯,市局也没有在他的身上过多浪费时间和精力,最后这个人的刑事处罚,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为了防止中间节外生枝,武警的人全副武装亲自过来看守,一天24小时都有至少两人同时监控。
市局仍然非常忙碌,送出去一个周风物,还有一大群虾兵蟹将等待审讯,他们这一个月的工作量恐怕能顶上以前一整年——这群忙碌的人里当然不包括信宿,在周风物落网后,他就提前过上了“退居二线”的生活,张同济还在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住院,他到医院里看望他的养父去了。
林载川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低着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刚想给信宿打一个电话,问他中午回不回来吃饭,迎面撞上了贺争脸色跟见了鬼似的跑了过来,可一看到林载川,他的脚步又停下了。
“……林队。”
贺争脸上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神情,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林载川淡淡道:“别慌,什么事?”
贺争抓耳挠腮了半天,才吭声道:“我刚刚审问了一个在沙蝎十多年的犯罪嫌疑人,他交代了……”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停了下来,似乎是非常难以开口,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林载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漆黑瞳孔微微一缩。
几秒钟后,贺争艰难续上话音,“交代了当年那场行动的始末,还有……还有斑鸠身份暴露的原因。”
林载川神情一凛,蓦地转头看向他。
“那人还在审讯室吗?”
不等贺争的回答,林载川抬步就向审讯室走去——
贺争竟然抬手拦了他一下。
贺争握着他的手腕,轻声道:“林队,不必再亲自问了。”
“据他所说,当年泄密的内奸已经死在那场行动里,本来他的计划是在行动结束后投靠沙蝎,结果宣重心狠手辣,直接没有留下活口,卸磨杀驴,让他以人民警察的身份跟那些牺牲的同事一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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