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32)
围观的群众哄然笑了起来。
主持人沉默了几秒,幸好他很快反应过来,又开了一个小玩笑把观众的注意吸引回自己身上。
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坚持坚持再坚持,很快就能把这位送走了。
因为霍誉非不但单方面结束了游戏,还站在LED屏下不走了,摄像表示很尴尬,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拍下去。内心深处不由得升起了和主持人一样的想法。
“叮”的一声游戏结束。
顾骋也从挺远的地方走了回来,看到霍誉非怀里还剩下的许多玫瑰有点出乎意料。
霍誉非马上把玫瑰花搂紧了一点:“都是我的。”
主持人开始清点结果,几分钟之后,重新邀请大家上台。
清了清嗓子,无不幸灾乐祸的说:“首先,我要给大家讲一个龟兔赛跑的故事。”
霍誉非马上就知道结果了。
冷冰冰的看了眼主持人。
果然,最后算下来是顾骋赢了。
主持人扬眉吐气说出自己的那句预先设定好的台词:“看来我们家的面包比玫瑰花更受欢迎啊。”
然后他很快的宣布了赢者的奖励,然后把奖品颁给了顾骋,迫不及待欢送这两人离开。
当然主要是针对一直抢风头的霍誉非。
他们离开的时候,霍誉非怀里抱着一捧玫瑰,顾骋手里只有一张全年的面包券,看起来好像赢了的那个人是霍誉非似的。
而且他怀里的玫瑰实在太引人注意,一路都有人不停的回头看他们。
看他们两个人。
两个年轻男士亲密的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中一个人怀里还抱着玫瑰。
这个画面好像、似乎、大概,让人有点想入非非?
顾骋也注意到了,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提醒霍誉非,因为霍誉非抱着花儿的样子很好看。
不论抱着的是热烈的小向日葵,还是娇艳欲滴的酒红玫瑰。
都很好看。
丝毫不显得女气,更没有一点违和。
好像那些花儿天生是从他怀里长出来的一样。
然后那捧玫瑰就被塞进了顾骋怀里。
那丝绒一般的红色一瞬间连绵成火,把他所有接触到的地方都烧着了。
顾骋冷静的说:“自己东西自己拿。”
然后就看到对方嘴角一弯:“可是我已经送给你了。”
霍誉非目光像是蝴蝶一样低落下来,停留在顾骋一瞬间收紧了的手指上——
色若春晓。
白皙、修长、桃花沾指、筋骨如竹。
而且还很熟悉。
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描绘出每一个指节的形状。
那曾经是属于他的,属于顾承岳的。
他重新抬起头,嘴角的笑意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来一发
誉非:所以你要我答应什么?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哦~
顾骋:……
顾骋:……那就先来九十九个愿望,等我回去列张表给你。
话说誉非get到顾骋喜欢自己这一点,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第33章 无所遁形
“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距离霍誉非说出这句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顾骋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照在了拿在眼前的右手上,让手心的那一片肌肤变得特别亮。
隐隐约约有种透明的感觉。
马上就是学期末了,他和去年一样,已经填好了假期留校的申请。就在昨天,京安福利院的院长将电话打到了他们班级的辅导员那里,非常恳切的表示,希望能和他取得联系,并且欢迎他回“家”过年。
本来对他的身世知之不详的辅导员将原话转告给他的时候,明显已经清楚得有些过头了。
顾骋略略尴尬,更多的是恼怒。
按照社会主流的价值观,他依靠福利院提供的资源才能好好长大、读书,却在有机会离开之后,迅速而毫不留情的断绝了所有联系。
这让人无法认同。
但为什么要被别人认同呢?
顾骋仔细的观察着手心里的纹路,眼珠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更加的透亮。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他离开京安福利院之前的人生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颜清曾经或许会成为唯一的一抹亮色,但现在已经和所有的那些腐朽破败一样,暗淡了黑白之外其余的颜色。
这些毫无价值的回忆,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他,现在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拼命读书、考学,攒钱、工作,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离开那个地方。
没有喝过这杯水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冷热。
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正常人”之外的异类,这么说并不是自怨自艾,而是阐述一个事实。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叫做与众不同。
只是这种与众不同并不能让人感觉良好。
不单单是在前二十年,还会影响他从此以后人生中的每一天。
时钟滴答滴答已经指到了“2”那个数字上,宿舍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熟了。但是顾骋却仍旧睡不着,他在考虑事情。
明年三月开学之后,就是大二下学期,他们面临选择具体的研究方向。大三除了公共课,主要就是跟随自己的专业方向导师做一些项目。
顾骋之前一直倾向于软件编程以及信息技术方面,非常巧的是,就在前两天,一位在数据分析方面极为有名的导师主动联系他,询问他有没有跟随自己继续深造的意愿,并且提到,自己手里有一个和慕尼黑大学合作项目的交换生名额。
这样的暗示已经非常明白,他马上感谢了对方的赏识,并且表示,其他不论,自己非常希望能跟随对方做进一步研究。
这当然是件好事。
事实上,他这半年运气都非常不错。
不久前他还得到了一笔数额颇大的奖学金。
至于联系他的这位博导,已经连续几年不带本科生了。
顾骋不觉得自己有优秀到能让对方打破惯例的地步,但导师给的理由是,他的团队里刚刚好需要一名本科生,而顾骋的几门相关课程成绩非常漂亮。
顾骋不由得有点感慨,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
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一个机会。他拒绝,不光是将这个绝佳的机会拒之门外,还要承担风险。
况且顾骋想不出自己要拒绝的理由。
至于所谓的交换生项目,还没有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确实,那会成为非常好的经历,履历表上也会多出漂亮的一笔,但是不适合他。
有很多东西不适合他,尤其是许多对普通人而言的繁花似锦,在他这里却并没有太多价值。
他必须更切合实际的考虑事情。
顾骋这么想的时候,脑子里又一次响起霍誉非好听的声音:“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胳膊举得都有点酸了,在月光从掌心溜走之后,一片黑暗之中,那只右手重新变得平平无奇。顾骋放松胳膊,让掌心盖在了眼睛上。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最多只能再活十余年的时候,那层朦朦胧胧把一切都遮掩模糊的薄膜轻轻“噗”的一声,忽然间被戳破了。
一切都坦坦荡荡。
明明亮亮。
无所遁形。
他对自己说,如果你健健康康,就算一无所有,也有勇气去对这个人说,我喜欢你,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但事实上,对方一个微微变化的眼神,就让他知道,他并不能这么做。
当你从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之中挣脱,双脚重新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阳光重新加身的时候,你就必须同样接受现实。
切合实际的考虑事情。
所以他慢慢的、一根根松开了握紧玫瑰花的手指。
深深深深的注视着对方,说:“我还没想好,可以先存着吗?”
霍誉非的回答是热烈起来的笑容:“当然可以,你可以存久一点,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利息?”
然后他们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隔壁一桌的一个年轻女孩不停的打量他们,很快放下筷子,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笑着问霍誉非,是不是自己的电话就能换一朵玫瑰花?
霍誉非摇了摇手:“活动已经结束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露出失望的表情。
霍誉非忽然站起来,倾身越过顾骋,从那捧被仔细放在椅子上的玫瑰里面抽出了非常漂亮的一枝递过去,嘴角一弯:“不过美丽的小姐总是有特权的。”
然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和电话。又小声的说了一会话。
窃窃私语一般说笑的声音仿佛在他很近的地方,又仿佛离他很远。
顾骋用指尖碰了碰面前陶制的茶杯,感觉温度流逝得很快,刚刚还盛装着滚烫的水,现在表面就已经几乎没有温度了。
“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霍誉非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让他觉得,无论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但这更有可能是一种错觉。
顾骋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现在这种不同里面又增加了一条,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至少这个事实本身不是困扰。
虽然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六点宿舍刚刚开始供电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
很快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背着昨晚收拾好的书包出了门。
一掀开宿舍楼门厚重的棉布帘子,寒风裹挟着几点冰凉的雪花钻进脖子里,他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才发现下雪了。
今年B市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晚,并且来得猝不及防。
顾骋走出几步,适应了一下凛冽的寒气,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稀稀疏疏的雪花以一种夸张的透视迎面扑来,甚至有的飘进了眼睛里,让他感觉到透彻的凉意。
顾骋不习惯戴围巾和手套,因为小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些东西,他慢慢就养成了抗冻的习惯,并不很怕冷。所以他只是从身后拉起帽子盖在头上,然后把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外套的厚度并不足以抵御寒意,手指很快就变得冰凉冰凉的。
顾骋一面顶着风雪往图书馆走,一面在心里打算着,等到这几门考试结束,要记得去商场买一双保暖的手套。
自从上次接过那个护手霜的广告之后,他的手背就很容易皴,气温骤降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
到图书馆之后,他马上接了杯热水,抱在怀里一边暖着手,一边翻书。
中午的时候,照例发了一条短信,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吃饭。
从他们两个月前飞往S市做检查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忙了起来。
尤其快要到期末,各门考试变成了让绝大多数学生焦头烂额的一件事。顾骋知识掌握的比较扎实,倒是没有到临时抱佛脚的地步。但如果想要拿到一个非常漂亮的成绩,仍旧需要付出很多时间。
所以他们见面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固定在了每天中午和周五下午。
没有早餐、没有晚餐、没有夜宵。
没有聊天、没有散步、没有玩笑。
仅仅是短短的午餐时间和周五下午那节离散数学。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老教授对“顾骋”印象实在太深,不但每节课都要额外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下课还会布置多一倍的作业,激励他上进。
这就叫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霍誉非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用心,课前认真预习,上课全神贯注,下课孜孜不倦,不时还不得不和老教授交流一下最近的学习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