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33)
最不好玩的是,他每周都还要上交作业!
霍誉非兢兢业业的样子让人看到于心不忍。
顾骋有点心疼的,他本来已经打算去找教授坦白,也做好了这门课当掉的准备。
但在意识到,坦白的结果不光是挂科之后。
他又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霍誉非抓着一支笔趴在桌子上看教授单独发给他的那张卷子,不时用笔根顶一顶额头,显出很苦恼的样子。
“要不,我来帮你做?”顾骋靠近问。
霍誉非摇摇下巴:“你做了我也要会解,professor会问的嘛。”
顾骋目光飘到了霍誉非正在写写算算的题目上:“那你加油,而且这个题我觉得我也不一定会。”
霍誉非就对他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绞尽脑汁。
顾骋觉得对方每一个笑容都不一样,都有不同的味道。
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令他印象很深。
想到霍誉非弯弯的嘴角,他锋锐的眉宇柔和了一瞬,也微微笑了。
然后手机里震动了一下。
顾骋低头看了眼,眉目之间柔和之意很快就消散了。
霍誉非合上手机,又打开。
合上,打开,再合上,再打开。
终于还是彻底合上了。
同时把刚刚拿出来的一个盒子放回了柜子里。
套上一件外套就要出门。
“誉非,去和你的小男朋友吃饭?”杨小东和他打招呼。
“小男朋友”已经变成顾骋在他们宿舍私下公认的绰号,连一向靠谱的杨小东都这么叫。霍誉非开始不以为意,还跟他们一起闹,后来变着法子纠正了几回,发现已经覆水难收了。
幸好他们还知道收敛,在他再三警告之下,没有在顾骋面前这么叫过。
“有点事,下午我也不回来了。”他说着合上柜门。
“外面下雪了,你多穿点。”
霍誉非按在柜门上的手忽然又顿住了。
他无奈的笑笑,又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回答了一声“好”,转身出了门。
外面雪下得已经很大了,比早上要大许多。
顾骋收到霍誉非有事的短信之后,看着窗外一片素白的天地和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也不大想冒着这么大的雪出去吃饭了。
他看了眼课本还剩下没有复习的厚度,决定把午饭和晚饭合二为一。
家里的一位司机已经在侧门等着了,霍誉非上车的时候,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他一坐上去,报了地址,就看到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两个手提袋。
“这是什么?”
司机一边平稳的发动车子,一边道:“二小姐听说你这个时间用车,让我带来的。”
霍誉非拉过来打开,一个里面放了条墨绿色的围巾,另一个里面是一个保温碗。
他顿时笑了笑:“碗里是什么?不会是我姐的手艺吧?”
司机知道霍誉非这句问话其实并不期待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因此只是默默开车。
霍誉非坐在车上喝完了一小碗甜汤,看着车窗外的风雪也觉得不冷了。
他低头给宋誉莱发短信:“我姐手艺不错!”
宋誉莱很快回了一条:“衣服多穿点,围巾也要戴上!”霍誉非冬天也不喜欢穿厚衣服的习惯在家里是出了名的,更不要说围巾手套这些,如果没有人拿来放在他面前,就算冻得骨节发红也绝对不会想起来去戴一戴。
霍誉非回了一条:“遵命。”
因为突降大雪的缘故,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色,大家开车都开得比较慢,也很平稳。
等到达目的地,他还真记得把围巾找出来围在脖子上,才推开车门。
这里已经离开了B市的中心地带,人很少。
霍誉非推门而入,一进大厅就被引入一个单独的隔间,在核对了预留的信息之后。
他拿到一张磁卡,乘坐对应单独的电梯升上了楼。
出了电梯就是一间很舒适的休息室,休息室也是单独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来到这里客人的隐私,令他们没有任何交叉碰面的机会。
霍誉非倒是觉得无所谓。
他在休息室随意的研究了一下墙面上挂着的干花艺术品,门就被敲了两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互相落座、得到一杯热水、并且互相闲谈了几句天气之后,宁医生觉得对方已经足够放松,于是他们进入正题。
宁聪知道,他在前二十分钟里,最主要工作在于倾听,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
而他的咨询对象也非常配合,但显然,他们之间暂时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
和他曾经的许多咨客一样,对方以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场白:“我的一个朋友……”
他用温和的目光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霍誉非笑了笑,不再犹豫:“我的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久前好像喜欢上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誉非不是那种温柔的性格,但是对家人和顾骋总是不一样的呀~
小剧场:
誉非:我好朋友喜欢我。
医生:……这应该是情感问题。
誉非:我朋友是个男的。
医生:……这应该是社会问题。
誉非:我付钱了……
医生:这个时候建议你坚定拒绝。
誉非:……
誉非:……可以我不想他难过。
第34章 我喜欢你
对霍誉非而言,做心里咨询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很平常的事。
霍誉非的父母、以及霍誉守和宋誉莱,都有自己的咨询师,通过一些定期或者不定期的心理咨询来帮助他们更好的认识、完善自己。
而霍誉非因为小时候那个天大的误会,导致他的心理状态一直都很为家人所关心。
所以这一次,在察觉到自己深受困扰,并且需要得到一点帮助的时候,他首先就绕过了霍启东为他安排好的心理咨询师。
而是自己找了一个。
霍誉非对于心理咨询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他端起水杯在手中来回转动了一下。
宁聪静静的等待他组织语言。
“我们是不久前认识的,但是很奇妙,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我对他的了解甚至超出他自己的想象。我们两人之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我说的不是性格、喜好、习惯这种流于表面的东西,而是……怎么说呢?是一种灵魂之中的共鸣。或许有时候我无法准确感知他的表情或者情绪,因为他对我并不是透明的,反而像是一个被微微改动过的熟悉的迷宫,或许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口,但我丝毫不会焦虑,我清楚其中暗藏的逻辑。”霍誉非微微一顿,看向对方。
宁聪肯定的向他点点头:“我了解。”
霍誉非笑了笑:“这或许有点不可思议,但事实却是,我或许不能百分之百的理解他,但却能深入的、全方位的接纳他……everything抱歉,所有一切。”
“没关系,有时候英文的表达反而更加准确,我理解你说的‘everything’不光是强调所有、还在强调重要性。”
“是的,”霍誉非点头,“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刚刚发现,我对他来说也同样重要,这种‘重要’的‘性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期待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
几分钟之后,宁聪主动的继续话题:“你呢?”
“恩?”
“对于这种‘更亲密’的关系,你的态度是什么,排斥?期待?”
霍誉非这一次没有停顿:“都不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非常亲密了。”
“非常亲密了?”
“我对我们之间关系的定义……”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我这样形容你是不是能理解,我们有着非常非常相似的灵魂、或者说同一个灵魂,所以我对他能够很自然的完全接纳。”
“就像是镜子里的自己?”
霍誉非点点头。
谈话进行到现在,他脸上最开始轻松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或者说那种轻松的笑容本身就是一种装饰。
事实上,在试探结果确认了,顾骋确实在不知不觉得时候对他有了超出朋友之情的时候,霍誉非的心情……可能只有“蒙逼”能形容。
不,不够准确。
蒙逼怎么能够呢?至少是蒙逼的蒙逼次方。
霍誉非一边在心里自娱自乐,一边毫不拖泥带水的用行动暗示对方,这样是不合适的。
你喜欢我是不合适的。
他在顾骋欲言又止的时候,用刻意改变的神情阻止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
他从自己送给顾骋的玫瑰花里抽出其中一朵送给隔壁的女生,装作没有看到他隐藏得极好的微微失落。
他知道对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他了解这个人。
“我希望能够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他的这种期待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霍誉非这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其实这段时间他都很苦恼。
究竟要怎样做?
他不希望伤害到顾骋的感情,同样也不希望这样从对方的生活里消失。他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和对方相处,但又害怕这样继续相处下去,对方会用情日深。
因为他太了解顾骋了。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很久。
爱一个人,就会爱的很深。
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咨询师这样说——
“所以,你已经在考虑如何回应对方了?”
霍誉非快速的呼吸了一下,随即,他坦然道:“是的,因为我想不到其他的能够不伤害他的做法。”
“你很看重他。”
“是的。”
“你对他的看重,会超过看重自己的感受吗?”
“我不知道,或许……有时候会?”
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很难将另一个人的感受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即使在你声称“深爱”某个人的时候。这是由基因和各种化学物质所决定的、人之本能。
但如果你非常理智、反躬自省,却能够迟疑的表示“有时候会”。
那么这个人应该比你想象的要重要,重要得多。
宁聪微笑的看着他。
他没有说什么,他在等对方自己察觉到自己的言下之意。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格外敏锐的咨询对象,却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停留。对于自己如此的过分重视了另外一个人,他表现得理所当然。
宁聪心里有点好笑。
他丰富的执业生涯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知之甚深。而霍誉非表现出的困惑,和那些人性中阴暗的一面找不到任何联系。
这就让他的表情更加亲近和温和。
“我很看重他。”霍誉非像是思索什么似的歪了歪头,“我不希望看他难过。”
然后他总结了第三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他。”
这才是他最困扰的地方。
宁聪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道怎么回应?”
“哦——”霍誉非忽然想起自己说漏了一点:“他是男性。”
宁聪并不惊讶,他点点头:“了解。因为你不能接受同性?”
“可能是?但不全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对另外一个人产生情感需求了。”
宁聪注意到“情感需求”,这是一个很准确也很专业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