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不出一个月,必有政变。
傅济安的脑子里忽然晃过四个字。
外患,内忧。
西戎族小胜几场并掠夺了一座城池后,因融焰军的顽强反抗开始举步维艰,两军持续对峙,转眼又是一个月。
七月初七,皇后慕清婉的生辰。
按理说,慕清婉封后才半年,这第一年的生辰应当是要办得热热闹闹、普天同庆的,但如今西北有战事,宫里上下所有开支都在缩减,慕清婉便主动去劝皇上,一切从简,只设宫宴,不另做祝贺仪式。
皇上握着她的手,说她虽身在宫城但心系家国,夸她蕙质兰心。
不过即使只设宫宴,临到这日时,慕清婉还是忙碌不已。
清早一醒来,先是各处的贺礼纷至沓来,慕清婉一一瞧过,嘱小雁回礼道谢后,又去焚香沐浴换上皇后朝服。
那朝服厚重,穿时繁琐,就连头饰都颇有讲究,因贴身侍女小雁在忙,伺候慕清婉梳妆的是两名手脚生疏的小宫女,有支雕凤凰舞天的金制步摇她们不知如何戴,弄了好一阵也没戴好,不得不跪地请慕清婉罚。
慕清婉自然不会罚她们,让她们去把小雁喊进来。
宫女们匆匆离去,片刻后,有人缓步进凤仪宫,走到慕清婉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那支凤凰舞天的金制步摇,他面露不屑,轻蔑地说:“此步摇无论是样式还是寓意都颇为俗气,配不上你。”
“诣儿。”慕清婉听见声音猜到来人是谁,也没怪罪他进凤仪宫内阁,笑道,“不曾想竟是你先到了,等等济安和小离朱都会来,如今前朝事多且有战乱,我想见你们,也就只能借这生辰宫宴之契机了,哎。”
傅诣将那支步摇放回原处,问:“今日贺礼,可有收到满意的?”
慕清婉:“金银珠宝,不过尔尔。”
傅诣:“也是。”
慕清婉回头,看向傅诣,朝他伸手:“我倒是很想知道诣儿给我备了什么贺礼呢?拿出来瞧瞧吧。”
傅诣笑了笑,他笑起来总让人瞧不见喜悦之情,像是一层带笑的皮贴在脸上,他道:“等会宫宴,再将它交予你。”
慕清婉说:“宫宴上才能见?”
傅诣点点头:“对。”
慕清婉收回手,微微惊讶:“是吗?如此神秘兮兮的,倒是让我有些期待呢,是何物?可否提前告诉我一声?”
傅诣平静地说:“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第163章 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一直想要的东西?”慕清婉思索着喃喃,忽然面露欣喜的神情,眸子刹那灵动似林鹿,她似乎猜出,笑道,“我知道了!”
傅诣先是惊愕随后蹙眉,他这两天几乎未合眼,脑子里的弦绷得极紧,随时会顷刻断裂,但好在理智告诉他,慕清婉不可能知道他今日要做何事,他保持冷静,故作平静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慕清婉笑道:“我知道你要给我什么贺礼了。”
傅诣:“什么?”
慕清婉:“诣儿,你是不是……”
傅诣眼皮轻颤,眉头越蹙越紧,因不安而心脏阵阵紧缩:“……”
慕清婉笑道:“你是不是要给济安说亲呀?”
“……”傅诣呆住。
他像个藏着滔天洪水的水堰,只需轻微的震动就会顷刻决堤,突然间,堰坝里的水不知被谁抽走,留下一片难以言喻的平静。
慕清婉不知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傅诣的心思已百转千绕,她拿起梳妆台上的金凤步摇,缓缓插进发髻中,笑道:“你不是说贺礼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吗?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济安能找到他的意中人,两人好好在一起~那我就开心啦。”
“这……”放松下来的傅诣难得说起了玩笑话,“济安的亲事,我不好多言,不过等等济安来了,你可以亲自向他讨。”
“讨,必须讨。”慕清婉弯眸。
说话间,小雁欠身低头走进内阁:“皇后娘娘,宣宁候已至殿外。”
“小离朱来啦。”慕清婉笑意更甚,“请他入内阁吧。”
小雁:“方才我已请过了,但宣宁候说尊卑男女有别,娘娘的内阁他不能进。”
慕清婉看向傅诣,问道:“都是一同长大的,怎么小离朱将宫规牢记在心,你却对宫规视若无睹呢?”
傅诣笑笑不答。
慕清婉对小雁道:“和他说,外寝殿不算内阁,他若还不愿进,我就出去揪他耳朵,把他揪进来。”
小雁点点头离开,片刻后,慕之明入殿,他朗声笑道:“皇后娘娘如今要揪我耳朵,怕是要站起身垫着脚尖才能揪到了啊。”
慕清婉:“瞧瞧,方才还守着规矩,这会就原形毕露,来取笑我了。”
“不敢不敢。”慕之明笑着行了大礼,“皇后娘娘息怒。”
他一抬头,瞧见一旁的傅诣,笑道:“诣哥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安?”
“一切安好。”傅诣微笑颔首
慕清婉知晓顾赫炎去西北征战但不知他身死,如今见慕之明与平常无异,放下心来,与他闲聊谈笑。
外殿,有宫女提醒小雁:“该伺候娘娘梳妆了,不然等等宫宴赶不及了。”
小雁听着内阁里的欢声笑语,叹口气:“再等一会吧,娘娘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小雁进内阁低头行礼:“皇后娘娘,该继续梳妆冠发了。”
“啊好的。”慕清婉正和慕之明相谈甚欢,被打断后有些不舍,但心以大局为重,对两人道:“你俩也许久未见了吧?且去外殿寒暄一会,我要梳妆了。”
两人点点头:“好。”
傅诣和慕之明行礼后从凤仪宫内阁至外殿,婢女早已在客座旁备好了清茶和茶点,傅诣正想入座,慕之明却走到他面前,眉眼微微弯,温和浅笑道:“诣哥哥,我有事同你说。”
“嗯?”傅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何事?”
慕之明恳求:“我们去殿外庭院逛逛,可好?”
傅诣:“好,走吧。”
两人行于凤仪宫庭院梅园,如今盛夏已至,梅树一如平常树木那般枝叶茂盛郁郁青青,在其中穿梭,未有赏景心情。
慕之明见此处偏僻,四下无人,开口道:“诣哥哥,听说你数月后要领兵支援西北边疆,当真有此事?”
傅诣心里琢磨着慕之明此话的深意,安静片刻后道:“皇上确有此意。”
慕之明:“诣哥哥,我有一事相求。”
傅诣:“但说无妨。”
慕之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将它交予傅诣:“能不能请你将此物带给顾将军?”
傅诣疑惑接过,单手用拇指掀开木盒,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木雕护身符,木符虽用的是上好檀香木,但雕工并不精致,简简单单刻着‘平安’二字和顾赫炎的名字,再无其他花纹样式。
他再一看慕之明缠满纱布的手指,心里对这块护身符从何而来有了猜想。
慕之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今两军对峙,西北大乱,能传至边疆的只有寥寥数字的书信,我不知如何才能将此物送到顾将军手里,只能拜托诣哥哥你了。”
傅诣问:“你不是已经忘了他么?何苦为他做这种事。”
他坦率直白的问话让慕之明一愣。
慕之明半晌才想起来回答:“我虽然不记得与他定情之事,但我俩毕竟已经成亲了,有姻缘之实,自然要记挂在心间。”
傅诣不言语,伸手抚上慕之明的左颊,抬起他的脸。
慕之明困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傅诣知道自己对慕之明的感情十分复杂,只因慕之明与她模样太过相似。
他教导慕之明写小楷字,让他吃芝麻云片糕,就连慕之明每次来肃王府,都只用君山银针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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