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意轻轻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意外。过了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疑心自己的话让钟应感到不适,便顺着钟应的话说下去:“我昨晚本想清洗衣裳。”
他声线如冷泉玉珠,缓缓划过人心间:“却发现自己不会,今晚我们一起去洗衣裳吧,你教教我?”
“……”
钟应转身就走。
“我们还没整理床榻。”君不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钟应不耐回了一句:“管它了,就这么放着。”
“但是……”
“还不快走!等一下我们就晚了!”
“……”
裴闻柳很早便来了,因为今日没人管他,他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看话本子,直到瑶光院新生来齐了,这才不情不愿收了躺椅,领着一群少年们前往学堂。
路上随手乱指:“这里是饭堂,这里是澡堂,这里是演武台,那一块是恶兽林,还有那里,是无名碑……”
不少学生何曾看过如此壮丽的场景,顿时不断惊叹。
“玉馨七院,每一院都有独特之地。像天权院的问剑碑,玉衡的幽罗试炼,天枢的传道殿,天机的接天白玉台,天璇的碧海潮生镜,开阳的穷恶谷……”
“只要你们修为足够,便可以去别的岛屿一观。”
少年们眼睛都亮了起来。
钟应混在学生们中,不时打个哈欠,胖墩拉着秋时远蹭到了钟应身边,猥琐的笑了两声,挤眉弄眼:“应兄弟,你精神不太好啊,是不是没睡好?”
钟应随便点了点头。
胖墩立刻感叹:“没想到君姑娘这么热情。”
钟应明白胖墩脑子里没装一点好东西,直接摆了摆手:“离我远点。”
胖墩脸皮厚,一脸遗憾的扯着钟应的手臂:“君姑娘生的这么美,真是便宜你了。我当时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上去搭讪,没想到你比我还心急,比我还厉害,直接把人给扑倒了……”
“要不是兄弟妻不可欺,我就,我就。”胖墩“我就”了半天,可怜兮兮盯着钟应,“你什么时候不要她了,跟我说一声啊,兄弟我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胖墩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钟应冷笑:“我早便说过了,君不意是男人,你别瞎想了!”
“你框我!”
“你哪里看的出他是姑娘?他连睡觉都不摘面具,难道你看过他的脸?”
“这还用看?仔细观察观察就知道了。”胖墩一脸得意,“她要不是姑娘,会把全身包的紧紧的?会把脸遮住?会不跟我们一道去吃饭,也不跟我们一道去洗澡?关键是她遮了脸也这么美啊!”
“你看看跟我们同窗的姑娘,哪个有君姑娘美?”
钟应:“把脸遮住有什么奇怪的?他遮脸是因为重明国的规矩。”
至于把全身包地紧紧什么的,君不意一向来如此。不洗澡什么的更好解释,君不意独来独往,不沾外物。
“应兄弟,你没我有经验。”胖墩却信誓旦旦:“这还不简单,她把全身包的紧紧的,是因为姑娘家体型和我们这些大男人不一样,她需要束胸束腰。遮了脸肯定是因为面容生的太柔美,怕别人一眼便知她是个姑娘。不跟我们一道去吃饭,是因为她害羞啊!至于不跟我们一块洗澡什么……嘿嘿,这不是怕春光外泄吗?”
钟应被胖墩的解释震惊到了。
他不仅无法反驳,还觉得好有道理!
钟应憋了半天,才道:“他哪里是不跟我们洗澡?只是我们没问他而已。”
“那你问问她啊!她要是真同意了,到时候大家光着膀子洗澡,什么都能一眼看明白了。”
胖墩也就随口一说,没想真的去问。钟应却一扭头,当场便喊:“君不意,放堂后一起去泡澡啊!”
裴闻柳在跟众少年介绍书院诸多秘境,众新生尊他为夫子,就算偶尔惊叹,也不会大声喧哗,打断裴闻柳的声音。
而钟应这一嗓子,特别嘹亮,瞬间便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场面顿时一静,唯有风声呼啸。
“……”
作者有话要说:
钟应:在使劲儿作的边缘试探……
第20章
胖墩“哎呀”一声,兴奋的捂住了嘴巴,秋时远性格胆怯,急红了脸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瑶光院新生们神色各异,通通微妙的向着一个方向望去。
最前方站着一个少年,肩背如玉树修竹,气韵如冰似雪,姿态从容自若。此时因为钟应的话,脚步一顿,身躯微微僵住。
那是赤丹太子君不意。
瑶光院新生中,没有一人不认识他。
毕竟他容止出众,又是重明国身份尊贵的太子,出现在星辰台时是如此的高调,之后又因为那极为奇葩的一摔,昏迷了七天,导致瑶光院这一届新生晚了好几天入学。
而钟应因为和君不意那一“滚”,同样成了众所皆知的人物。
短短数天,还未相互熟识的少年们,已经看了他们不少八卦了。
先是跪在老院主面前当众被强摁头拜堂,再是众生镜幻境出来时,钟应凌乱的衣裳和君不意唇角的伤口,随后两人又被分到了同一间院子。
众人还没完全消化完这些八卦,钟应居然敢在夫子讲话时,大大咧咧、毫不避讳的邀请君不意一起泡澡!
这两人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还是真有别的关系?
君不意缓缓转身,手指握住了衣袂一角,丹青水墨似得眸子落在钟应身上,他的声音非常淡也非常清:“我?”
“当然是你!”钟应无比肯定的开口,他早便习惯了众人看他的目光,如今丝毫不觉得不妥。
“为什么?”君不意迟疑。
钟应依旧是理所当然的回答:“突然想跟你一起泡澡啊。”
话音一落,他弯了弯唇角,露出小小的虎牙,桃花眼潋滟,笑容狡黠非常。
君不意陷入沉默。
裴闻柳摸着下巴围观了好一会儿,见钟应迟迟得不到答案,反而陷入僵局,便拍了拍手,将少年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钟应,你是不是觉得夫子我脾气太好,不会罚你啊?”裴闻柳先将矛头指向钟应。
钟应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认罚。”
钟应前世可谓是身经百战,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瑶光院的惩罚他都体会过无数遍,清楚的不能更清楚。他刚刚不过是大声喧哗罢了,最多再治个“不敬师长”。
这般小错,罚他饿个一两顿,或者去饭堂洗一两天碗、清扫几天台阶就够了,根本够不上去禁闭室的标准。
“既然如此,限你七天之内,把太玄经抄一遍。”裴闻柳绷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开口,“抄不完就罚你抄两遍。”
钟应微楞,一时间想不起来太玄经是什么玩意。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自己储物袋里有一大摞经书,其中最厚的一本就叫什么太玄经。
钟应平生最恨经书典籍,一翻就打瞌睡,想到自己要抄这么厚一本,脸瞬间有点儿绿。
裴闻柳又看向君不意,话语调侃:“这小子都受罚了。”指了指钟应,“你就快回答他吧,省的他白白被罚。”
钟应回神,紧紧盯着君不意,心想不就是泡个澡吗?这点小事而已,君不意不可能拒绝吧?
可是君不意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垂下眼帘,睫毛覆盖了所有情绪。
钟应心中一咯噔,便见他唇瓣微启,道:“抱歉。”
“为什么?”这次轮不到钟应不解了。
君不意只答了三个字:“我不去。”
随后,他侧过身子,微微弯下腰身,向着裴闻柳又道了一声歉:“给夫子添麻烦了。”
裴闻柳看戏看的欢快,自然不会觉得麻烦,轻叹:“可惜。”
摇了摇头算略过此事,裴闻柳招呼众少年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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