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远察觉到辞镜距离自己越发近的身形,皮笑肉不笑的拒绝道:“这等小伤弟子自己医治便好,让师尊动手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辞镜有毛病是不是,自己都说了不用他动手,这厮什么时候学会的这般无赖?
辞镜今天是打定了注意想要通过楚寒远眼中的伤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是否正确,又怎么可能听楚寒远的话,让他自己来?
若是让他自己医治的话,今天硬着头皮这般强硬岂不是无用之举?
自己又要如何得知寒远双眼到底因何原因变成如此?
见辞镜一意孤行,楚寒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本就模糊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辞镜的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然而,辞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医治他的双眼,反而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实辞镜是在犹豫,站在楚寒远身后的那一刻,他想将眼前的人用之入怀。
二十年了...明明对于曾经的辞镜来说,这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可自楚寒远出现后,他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离开了几年,而后他便没有同寒远分开过太久,这二十年足以让他觉得有两百年甚至两千年之久。
即便他犹豫着,可他深知自己现在不能那么做。
会吓到寒远的...也会将寒远推的更远。
寒远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太过抗拒,他不能这般冲动。
辞镜一遍遍的在心中警告着自己,最后终是忍下了那迫切的冲动。
“师尊?”楚寒远僵硬着身子,正纳闷辞镜为何遮住他的双眼后便没有其他动作,没想到下一瞬间双眼便有一道暖流涌入,让他险些舒服的喟叹出声。
双眼失明的滋味好受吗?
楚寒远心中想着。
其实并不好受,见过了多姿多彩的世界,后又浑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滋味他其实是惧怕的。
明明他曾经从不惧怕黑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楚寒远回想着,是从见到辞镜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从未想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幅模样,明明已经有过常人之间不能拥有的亲密,如今...确实互相试探着才能和平共处。
难过吗?
楚寒远也不知道。
自他入了绝情道后,他本应该是斩断情缘面对辞镜不会有一丝波动的。
可如今这又是为何?在面对辞镜的时候总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在入道后他想起辞镜之时,心绪并没有一丝波动,又为何在见到辞镜后...却没有想象中的平淡呢?
...
楚寒远...你想那么多干嘛?
纵然是有些余情未了,你与辞镜之间也断然是不会有任何以后的。
你并没有那么大度,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感觉也好,无感觉也罢。
这个男人曾对另一个人好过,不惜好到伤害自己也要那个人开心,这就足够了。
足够让你忘却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感情。
覆在眼皮上温热的大掌在楚寒远分神之际移开,许是怕阳光刺眼灼伤了他,辞镜的动作有些轻缓,在楚寒远看不到的地方之间有些颤抖,语气也是说不出的情绪,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睁眼吧。”
直至觉着楚寒远可以适应太阳的光亮,辞镜才放下手,走到楚寒远面前。
楚寒远的指尖顿了顿,他才察觉到原来辞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禁锢,他可以动了。
做好心理建设,楚寒远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墨青色的双眸不再无光,辞镜心中欣慰,这才是自己心中楚寒远该有的模样。
美极了。
楚寒远没想到辞镜会站到自己面前,他睁眼后,入眼的便是辞镜的脸和他惯着的玄衣。
这一瞬间,楚寒远有些失神。
这个男人并没有变,只是那双本应凛冽无情的凤眸出现了不行该出现的疲惫。
逼着自己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向下滑落,在触及到某一样突兀的东西时,他的视线便再也移不开。
他死死的盯着辞镜右手上包裹的玄黑色蛇皮手套,辞镜...什么时候开始带手套了?
仿佛注意到楚寒远的视线,辞镜下意识的想将自己的右手藏到身后却生生顿住,若是这般着急掩饰,以寒远的敏感心思,必会察觉出有所不对。
这般想过后,辞镜只能硬着头皮,任由楚寒远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师尊。”怕什么来什么,楚寒远果然是忍不住心中的猜疑,“您何时喜欢...带手套了?”
辞镜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状似恍然道:“为师的剑诀突破,一时之间掌握不住剑气,怕这剑气伤手,便炼制了这么一副手套带着。”
楚寒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是这般。”
若是子午剑法的等级越高,想来也是越发的难以掌握,楚寒远对于辞镜的回答不疑有他。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与辞镜之间的相处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一般自然,察觉到这一点楚寒远猛然站起身垂下眸不再看辞镜,反而对着辞镜恭敬道:“弟子谢过师尊。”
还未来得及在嘴角浮现的笑意生生顿住,辞镜面无表情的看着低眉顺眼的楚寒远看了好久,握紧了拳头。
仿佛方才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没有出现过一般,这让辞镜心中特别不舒服。
可他却没有说什么,“寒远...”
他本想提出要不要同他下山一事,没想到楚寒远先一步打断他的话,“师尊,弟子有一事想要禀告师尊。”
到嘴边的话被辞镜吞了回去,他抿了抿唇,问道:“何事?”
“弟子曾答应过郝多余,也就是曾经照料弟子的那个人。”楚寒远解释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以辞镜的性格到底会不会记得有郝多余这个人。
这个人辞镜自然记得,他预感接下来的话自己不会很想听,可他依旧没有阻止楚寒远说下去,“继续说。”
“他曾在家乡受到过很多凌辱,所以,弟子曾答应过他,待到有空时便会随其回去为他撑腰。”
“当然...”楚寒远解释道:“弟子自是知晓即以入得仙门,便要脱离凡尘之事,可郝多余情况特殊,他只是想将他母亲救出,弟子因着曾经发生的多般事故将这件事足足拖了二十多年。”
“弟子心中有愧,答应他人之事如今还未曾实现...”
“所以...不知师尊可否准许弟子,下山陪同郝多余将他的母亲接出,若是当真他的母亲已经香消玉殒...也好给他的母亲寻一处风水宝地。”
“已全了弟子曾经对别人许下的承诺。”
那你对本尊的承诺呢?
辞镜动了动唇,没有问出口。
他没有资格。
在他收了丁勉为徒后,无论是何原因,他都无资格再去要求寒远做什么。
“他的家乡在哪里?”
“说来也巧。”楚寒远想起了尚未回到第七峰的丁勉勾了勾唇,“他曾与师弟是同乡呢。”
听闻楚寒远这般语气平淡无奇的说出对丁勉的称呼,辞镜也不知自己是该有何情绪。
失落吗?或是...心痛...
“这般。”辞镜应声,语气有些飘渺,他转过身背对着楚寒远,全然不提方才自己想要带楚寒远下山游玩的话,只是轻声嘱咐道:“便去吧,为师也知晓,此事若不解决对你的心境难免会有所影响,不过...为师对你下山这一事心中还生有惧怕...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有所冲动。”
“别让为师担心。寒远...”
楚寒远知道辞镜会答应下来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这些话。
他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男人,却发现男人已经不知何时背对着他,让自己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为什么?
辞镜...你在我好不容易忘却你时,又为何做出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你知不知道我当真的厌恶你这样!
楚寒远就这般直直的盯着辞镜的后背,辞镜察觉到了视线却没有回过头,两人就这般沉默了好久好久,最终,楚寒远抿了抿唇,纵使心中有再多波澜自己也要压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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