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好好休息。”
明奴路上尚且能忍着,他一路走回来的,眼睁睁地看着宋景的身影消失,他进屋子之后,所有的疼痛在此刻上涌,他再也忍不住。
“噗”地一声,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地板上印出一片鲜红。
几天下来,宋景日日带他去后山,他身上的纱布越缠越多,在江雪鹤回来的时候,明奴几乎裹成了粽子。
因为有宋景,梅含珏和楚夜浔好几天都没过来,正好等到江雪鹤回来,江雪鹤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药谷,三人跟着一并凑热闹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宋景正好过来,明奴脑袋和脖子上还有一只眼睛都裹着纱布,手掌缠了厚厚地一圈,只露出一只漆黑清澈的眼。
纱布隐隐有血迹透出来,明奴这个样子,分药材的动作都变慢了许多,只能慢吞吞地拿起来再放下,动作慢的像傀儡人偶。
见到宋景,明奴那只露出来的眼稍稍显出亮光,两人轻声细语地在讲话。
若不是确定自己这回没有受伤,明奴身上的伤不是他转过去的,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邪咒。
江雪鹤下意识地看向梅含珏与楚夜浔,两人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梅含珏对他道:“鹤,这可不关我们的事,近来明奴在跟着宋景师兄。宋景师兄在带着明奴修炼。”
反正没看出来什么修炼成果,倒是人成了补丁娃娃,身上不停地在添伤。
楚夜浔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景师兄。”江雪鹤出了声。
明奴跟在宋景身后,他看见了江雪鹤,江雪鹤风尘仆仆地回来,看样子进行的很顺利,他这几日身上没有添慕名奇妙的伤。
“裴仪。”宋景向江雪鹤稍稍点头。
“宋景师兄要带他去何处,他如今身上伤势很严重。”江雪鹤拦在了宋景身前。
宋景闻言道:“这我已与明奴商量过,不必你操心。”
察觉到面前红衣少年气息稍稍冷淡,宋景的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明奴顺着点点头,他虽然日日挨揍,却总觉得自己似乎离某个点越来越近,迫切地想要知道,宋景想让他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鹤哥哥,你回去便是,不必等我。”明奴说。
闻言江雪鹤下颌线绷紧,凤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片刻之后,才开口。
“宋景师兄,你与他商量应当没用,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灵力……我是他哥哥,若是决断,应当先问问我才是。”
宋景眼中略微惊讶,很快便遮掩了。
明奴倒是听的一头雾水,他下意识地瞅向江雪鹤,江雪鹤仍在看着他,他收回了脑袋。
现在要管他便说是他哥哥,不想见他时便六亲不认。
“宋景师兄,我们走吧……不必管他。”
第86章 无即是有
明奴从阵法出来的时候,正对上一道红衣身影,江雪鹤不知外面等了他多久。
他嗓间一阵腥甜之意,浑身犹如散架,宋景在外面一并守着。
江雪鹤唇线蹦出冷凝的弧度,明奴走出不到两步,嗓间说不出来话,他全身犹如一瞬间被抽去了力气,直直地往前栽去。
在他即将摔倒时,江雪鹤稳稳地接住了他,他陷入了充满雪香的怀抱中。
江雪鹤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而是对宋景道:“宋景师兄,我带他回去。”
宋景在原地看着,江雪鹤话音落了,随即直接把明奴横抱而起,明奴嗓间压着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被江雪鹤抱着回去。
待到回去之后,江雪鹤才把他放下来,他在床榻上,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明奴看着梁柱,江雪鹤在一旁为他检查了伤口,对他道:“明知身体承受不住,为何还要过去。”
他知晓江雪鹤在为他检查伤口,虽然有些不大乐意,但是他现在做不出来什么举动,只能眼睁睁地盯着江雪鹤看。
外袍脱掉,大致看了一番,流血的地方止住血,江雪鹤把他断掉的骨头接上,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新的纱布。
裸露的擦伤涂了伤药,明奴躺在床上,能够清晰地看清江雪鹤的动作,江雪鹤坐在他身旁,把他的每一处伤口都细致的处理好。
“不准再去了。”江雪鹤说,随即沉默了一会,见他没有反应,对他道:“不讲话便是同意的意思。”
明奴眨了眨眼,他现在根本讲不了话,江雪鹤如今这是在欺负他。
他只能这么躺着,江雪鹤在他身旁坐着,对他道:“我此次前去,是为我们之间的血契。”
明奴顺着看过去,眼睫略微颤了颤。
江雪鹤:“我找到了解除血契的方式,今后会还你自由。”
一句轻飘飘的话音,如一道石子落在明奴身上,他内心掀起一片浪花,听见身旁的少年用冷淡又平静的声音道。
“下个月……应当是明奴的生辰,到那时,伤应当可以好些,到时我们下山过如何?”
江雪鹤道:“我还未曾陪明奴过过生辰。”
烛光晃了明奴的眼,明奴眼底映着一角红衣,他们两人静静地都没有讲话。解除血契,他们便没有任何关联,甚至原本便没有血缘关系,变回两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虽说是幻境,明奴心中某一块腐烂的地方却稍稍地消逝啃噬,一点点地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内里。
晚上的时候江雪鹤喂他吃饭,怀梨送来的都是清淡的食物,明奴被扶着靠在床边,江雪鹤一勺勺地喂他。
若是换个人,他兴许要感激对方,比如李逍火也曾这么照顾他,他在李逍火面前未曾拘谨。
如今换了个人,他反而感觉不适,不想当手脚动不了的废人。
明奴喝了粥又故意吐出来,江雪鹤近来种种行径,他只当是伪装。
这会他心里不高兴,便这么做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瞅着江雪鹤,粥洒了许多,江雪鹤看向他,他毫不心虚地与之对视。
“现在只能吃温软一些的食物。”江雪鹤说,然后洒的粥收拾干净,擦了擦对他的衣衫,对他道:“明奴弄洒了,一会还要换衣服。”
听到换衣服三个字,明奴稍稍有些抗拒,但是他现在动不了,他只能憋着,气的脸上稍微红起来,盯着江雪鹤眼中隐有不悦。
江雪鹤深褐色的眼底不见情绪,喂完粥之后,便拿了一身他的衣裳过来,明奴现在动不了,他顶多动动手指头,嘴巴里面很疼,讲不出来话。
雪香蔓延落下,明奴身上的衣衫被脱下,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他盯着江雪鹤看,江雪鹤毫无反应。
江雪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痕上,一点点地缓慢移动,盯着那些伤痕看了许久。
“鹤……”
明奴费劲半天,只讲出来这么一个字,江雪鹤应一声,随即收回目光,为他重新穿了衣裳。
接下来一段时间,江雪鹤一直照顾他,江雪鹤在的时候,宋景没有来过,直到江雪鹤走了,宋景才来了一趟。
“现在见你倒是不容易了,裴仪不准我过来看你。”宋景立刻便告了状,对他道,“你近来感觉如何?”
明奴这几天能讲话了,只是嗓子还有点疼,讲话慢吞吞的。
“好多了。”
“宋景师兄,我们可还要过去?”明奴问。
“你当真是……”宋景稍稍叹了口气,“当真是令我佩服,你如今的身体已经到极限,是我操之过急。”
“可惜时间同样不多了,接下来只能看你的造化。”
明奴眼里透亮,对宋景道:“宋景师兄,我还是不懂。”
“你很快便会明白了。”宋景像是随口一说,很快听见了动静,对他道:“裴仪要回来了,师兄先行一步。”
不知宋景为什么那么怕江雪鹤,明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景的身影转瞬便消失了。
房门被推开,江雪鹤怀里多了两份油纸包,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看房间四处,随即问道:“方才宋景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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