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旁边原本假装看不见,在第四次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他稍稍上前,拿走了江雪鹤手里的纱布。
“鹤哥哥平日怎么过的?”
明奴下意识地刺一句,江雪鹤没有讲话。
烛光映着江雪鹤的面颊,他撞入江雪鹤眼底,此时距离有些近,近的能闻见淡淡的血腥气,待伤口包扎好,他被江雪鹤眼底的情绪灼到,下意识地便要往后退。
然而没等他往后退,他腰上多了一只手,江雪鹤困住了他,他随即撞进了江雪鹤怀里。
一接触,他身上的伤痛犹如减缓,甚至有所改变,不知名的气氛在他们二人身上蔓延,兴许要称为暧昧。
明奴厌恶这般的自己,他手指握住江雪鹤的手臂,没来得及挣开,江雪鹤便有些忍不住,低头去亲吻他的脖颈。
所有的言语、不解、怒火、猜忌、痛苦、难言,哽塞与爱意,全部都化在亲吻里,江雪鹤犹如失控的困兽,只是碰到他便松不开手。
那些冷淡与伪装褪去,露出偏执晦暗的热烈,如同一把绯红的烈火,连绵传递至他全身,妄图将他吞噬殆尽。
明奴仿佛一并受了影响,他对上那双热烈的凤眸,心神被晃了一瞬,随之陷入了迷离之中。
他主动地环住江雪鹤,血肉苦痛令他心底龃龉消散。
第95章 纸人
明奴喜穿素净衣裳,衣袍整洁犹如月华,白色纯洁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如今道袍落在地上,他沾染上雪香,眉眼稍稍地侧过去。
他身躯犹如抽枝匀称的莲枝,躯体接近成年男子,只是他单薄显得羸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弱态之美。
配上那张清绝的面容,更显容姿,只是那双眼中深处带着一抹厌恶。
明奴脖颈到耳后蔓延出一阵绯红,像是绽开的桃花汁液落在上面,形成一片片的绯红。
他细白的指尖抓紧了江雪鹤的肩膀,江雪鹤以外袍遮挡住他的身体,深褐色的眼注视着他,细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明奴咬着一口细牙,脸色惨白下来,汗珠向下滴落。
有湿意从他眼角落出来,明奴眼睫略微颤抖,眼皮传来温凉的触感,江雪鹤俯身亲在他的眼皮上。
他们二人心绪难言,如同墨水交染,烈火相融,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方,侵蚀掠夺,摧毁重塑,妄图在对方身体留下刻入骨髓的痕迹。
仿佛这般……同样地能在心里留下来痕迹。
明奴额发汗湿沾在脸颊边,他虚虚地抓着江雪鹤,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外袍,无意间的一瞥,扫到了衣侧一个金色的“鹤”字。
他忍不住出神,江雪鹤见状稍稍不满,耳垂处传来痛意,他如同一弯江浪上的小舟,险些被海浪掀翻撞碎,眼神光随之略微涣散。
“江明奴。”江雪鹤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前世这张脸与今生的这张面容重合,明奴被晃了一瞬心神,他再也忍不住,心脏在那一刻滞缓,泄出来一声音来。
“裴仪哥哥……”
……
待他们结束之后,江雪鹤一不小心睡过去,待他醒来之后,怀里一片空空,已经不见明奴的身影。
雪剑在身旁,结界几乎要震碎,江雪鹤立刻起身,他掀开了车帘,马车依旧按着原来的路线行进,两片是连天的阴林,不见明奴的身影。
江雪鹤在茶几边找到了一张字条,只有寥寥数笔,是江明奴的字迹。
:玉阙见。
走时未曾和他说一句,江雪鹤握着字条略微使力,他回想起来前一日他们二人的亲密之举,当时明奴虽带春色,眼中却厌恶更多。
他强迫明奴与他做那般的事,明奴不愿再与他同路。
另一处,阴林之中。
明奴在阴林之中穿行,他身上还披着江雪鹤的外袍,自己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了,行走的时候略微吃力,双腿举步寸艰。
白色的兜帽袍遮住他的面容,他闻见了雪香,混合着其他气味,伸出来的手指透出几处痕迹。
一看到那些吻痕,脑海里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来记忆。属于他与江雪鹤的记忆,他如何主动……如何迫不及待。
明奴厌恶那样的自己。
分明是仇人,分明知是不可为,为何还要以自欺之名过界。
明奴脸色略微苍白,他手指扣住自己的衣袍,阴林之中多邪祟,怨灵围绕在他身边,尚未接近他,全部都散了去。
他以断灵净化了一部分怨灵,那些怨灵随之围绕在他周围,帮他挡住了其余怨灵的靠近。
他决定和江雪鹤分头,只是接下来还要到玉阙,他需三日之内赶到。
当天晚上,明奴走到了附近的村庄,他打算在此借一辆马车。途中它们与梅含珏失散,如今皆不知下落。
“公子啊,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受了伤,如此还要行路?”牵马的老伯多嘴问了一句。
明奴应一声,他看向一众马匹,问道:“可否为我寻两匹千里马。”
“千里马……方才有位公子路过于此,他要去往南境,若是你们二人顺路,不如一道。”
老伯说着,已经把明奴引到了马车停留的位置。
正在拴马的是名男子,他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左右,面容沉敛虚弱,脸像是厚厚的白纸上涂出来的,显出几分怪异,嘴唇过分的鲜红,看人时一双眼乌亮如同鸽子宝石。
“符离啊,这位公子前往玉阙,你们二人正好顺路,我看不如你们一起,正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符离是一种古吉寓言,以此为名的数不胜数,明奴只是单单亲自接触,已经接触了数名,实在是巧合至极。
如今他却稍稍地怔住,内心泛起波澜,随着柳树枝叶被吹起来,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看起来神色如常。
“可以。”对方说。
唤作符离的男人紧接着开了口,“但是要自行准备干粮。”
符离放下了栓绳,老伯在中间道:“放心吧,没问题,这小兄弟人很好,你们二人路上商量着来。”
明奴随之上了马车,他见符离夜间行路,便问道:“何时能到玉阙。”
符离头也不回地回答:“三日之内。”
窗外的风景迅速地划过去,明奴依稀看到两只蝴蝶飞过去,幽蓝蝴蝶一瞬即逝,他心中突然有念头冒出来。
若是他认为自己碰到的符离都是巧合……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兴许他碰见的所有符离都是一个人。
从最初的郑府下人……血月之中的符离,再到眼前的车夫。
明奴直生生地盯着符离的背影,天依旧蒙蒙亮,符离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身来。
“若是你困了,休息便是。”
“我有些着急,路上兴许不会停下来休息。”
吐字正常,明奴收回视线,他随之靠着车壁,在烛光的晃动下慢慢地睡了过去。
“江明奴?”
明奴耳边传来了声音,他睁开眼对上一双乌黑的眼,一张放大纸人的面容映入眼帘,他险些被吓一跳。
更让他后知后觉心难宁的是他居然睡着了,甚至睡得很熟,对闭眼之后的事没有任何记忆。
符离手中拿着一只烤鱼,对他道:“凑合吃点,我们接下来还要赶路。”
烤鱼滋滋地冒出来香气,明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一觉醒来身体许多地方都在疼,对食物完全失去了兴趣。
倒是想吃点清淡的食物。
他对符离道:“……我想喝粥。”
这四个字讲出来,他们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明奴稍稍有些懊恼,眼前这人身份尚且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呢?
符离拿着烤鱼的动作略微顿住,随之把手收回了,对他道:“没有粥。”
明奴补救道:“不必劳烦,话说回来,符离这个名字似乎很常见。”
“是吗。”符离说。
“我听闻过几个都唤作符离。”明奴说。
男人动作略微迟缓,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在努力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思考无果,没有回答明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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