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脸上的皮肤再次灼烧起来,令他疼痛难忍,他捂着自己的面颊,对上江雪鹤眼中不解的神情,他犹如被灼伤。
“……放开我。”明奴稍稍向后退,这处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镜子在入门旁的墙后,此时他得以看清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他从脸颊到脖颈,连接着手腕,一并浮出黑色咒文,咒文犹如火烧,仿佛正在把他整个人慢慢地吞噬。
……邪咒。
他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迟缓地回忆起来,从他入玉阙到今时今日,不到十天,他接触了那些身中邪咒的士兵,只是并不一样。
脖颈处的咒文一点点地收紧,他濒临窒息,嗓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雪鹤的面容在他面前模糊。
“裴仪——”
梅含珏与李逍火同时出现在房间里,他们进入房间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地上的雪衣少年衣衫凌乱,明奴正抓着自己的脖颈,脸色看上去十分古怪,面相痛苦,眼中灰败了几分。
李逍火见状,眼中出现些许波澜,立刻上前拦住了明奴。
“明奴,明奴。”他唤了明奴两声,明奴几乎失智,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地上的少年只是不断地抓自己的手腕和脖颈,皮肤上多了好几道伤痕,他在地上挣扎,乌发垂落,眼珠犹如蒙了一层灰尘,失去了原先的光亮。
李逍火不再犹豫,他点了明奴的穴,明奴因此昏了过去。
“裴仪,这是怎么回事?”梅含珏一头雾水。
李逍火神情稍显凝重,未等两人言语,他在原地施法,一面水镜浮现出来,黑色的咒文随之展现,那些咒文包裹着明奴,侵蚀着明奴的面颊与手腕。
房间里安静下来,那些咒文阴冷至极,梅含珏稍稍怔神,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邪咒?”梅含珏问了出来。
江雪鹤眸光顿住,视线好一会难以平静,在水镜中看着明奴被咒文侵蚀,明奴整个人如同枯萎的植株正在迅速被夺取生机。
“是湘母下的诅咒。”李逍火说。
他摸摸明奴的面颊,明奴方才出了一身汗,这会体温降了下去,温度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话音落下,江雪鹤执剑起身,梅含珏见状立刻拦住了人。
“鹤,你要去哪里?你疯了?”
梅含珏猜出了江雪鹤的意图,立刻拦住了人,面上眉头紧皱。
“……你可是要去找湘母?我们对上湘母,无疑是以卵击石,你难道要去送死?”
江雪鹤神情平静,只对梅含珏说了两个字,“让开。”
嗓音冷淡又平静。
李逍火封住了明奴的脉搏,他左眼皮不停地跳,脑海里浮现出水牢中的画面,那时候他隐约看到了咒文,当时并不是幻觉。
“杀了湘母也没用。”他开了口,对江雪鹤道:“湘母的诅咒并不会因为她死去消逝。”
“裴仪,你冷静一些。”
梅含珏开了口,他依旧拦在江雪鹤身前,江雪鹤一向最冷静,发疯时也是冷静地发疯。
“冷静冷静,如果明奴知道你回去,他一定会生气。”
“我们先弄清楚明奴的情况。”
即便这么说,梅含珏已经深知,染上邪咒,注定会凶多吉少。
李逍火封住了明奴的脉搏,他以灵力止住邪咒蔓延,水镜之中他的灵力全部都被吞噬,邪咒依旧在侵蚀明奴。
“去奉州,寻冷月泉,兴许能有封印邪咒之法。”
梅含珏没有讲话,在半空中展开了地图,奉州在九州西北的位置,从玉阙出发,需要最低十日的路程。
“十日……兴许来不及。”梅含珏说。
“为何他会染上邪咒?”江雪鹤问了出来,目光落在李逍火身上,眼中表面平静,实际上隐约有情绪在蔓延。
雪剑挑向李逍火的脖颈,李逍火未曾动弹,闻言略微转眸,漆黑的眼底映着江雪鹤的面容,指尖稍稍握紧了。
两人之间气氛紧绷,梅含珏见状,立刻挡在了两人身前。
“裴仪,李逍火,现在要紧的是看明奴的情况。从此处赶到奉州,兴许来不及。”
李逍火闻言收回了目光,沉默片刻,对梅含珏道:“走水路,我已封住他的脉搏,以灵力辅之控制,尚有一线机会。”
“既然如此,即刻便动身。”
李逍火按住了明奴的手腕,明奴倒在他怀里,面容苍白眼眸紧闭,气息十分的微弱。
梅含珏:“水路裴仪擅长……裴仪原先出身江州,鹤,你看看我们如何走。”
江雪鹤的目光好一会才从明奴身上收回,半空中的地图浮现出来,灵力缓慢地流动,上面出现一条线路。
“即刻便动身。”江雪鹤不客气地吩咐。
梅含珏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我去接少正安。”
……
明奴醒来时已经是在第二日,他入眼的便是守在他身旁的红衣少年。江雪鹤侧颜精致冷绝,此时略微垂眸,手中拿了一本书册,冷淡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着佛经。
“鹤哥哥?”
这么一声,仿佛唤回来江雪鹤的思绪,江雪鹤放下了手中的经文,见他醒来,眼中隐有波动,那些情绪一一地遮掩。
温柔的掌心落在他额头,江雪鹤离他稍稍近些,近的他能够看清江雪鹤如扇压抑的眼睫,还有那双深褐色眼中的细微情绪。
他的手腕被握住,江雪鹤似乎有话想跟他讲,却什么都没有说,如同无声的落木,纷纷扬扬没有一丝声响。
心事绪绪而落。
明奴看到了那些黑色的咒文,邪咒在他身上蔓延,他迟钝地感到疼,皮肤血管附带着筋脉血肉被啃噬,心脏处一并随之蔓延出疼痛。
四处都疼,疼的他不知该捂住哪一处才好。
他注意到如今是在马车上,他的目光掠向窗外,问道:“我们如今要去何处?”
江雪鹤一直握着他的手腕,仿佛生怕他消失,对他道:“去奉州,冷月泉。”
明奴稍稍歪头,冷月泉?传闻那是活死人待的地方,人在里面能够稳住生死疾病,保证疾病不再侵蚀身体。
他后知后觉,如今是要送他入冷月泉。
“那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明奴摇了摇头,他眼珠迟缓地移动,如今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兴许我中的邪咒与士兵相同,符离既然有所记载,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明奴睁着一双眼,他对江雪鹤道:“还要劳烦鹤哥哥知会他们一声,原路返回便是,不必担心我。”
“我一定能够找出对付邪咒之法。”
明奴麻木地施法,半空中浮现出一页页书册,他任由咒文附带着疼痛在他身上蔓延,目光在书册之间巡视。
“江明奴。”明奴手腕被握住,江雪鹤使的力气有些大,他不得不看向江雪鹤,略有些疑惑,心里稍稍不满。
“鹤哥哥若是没事做出去便是,不必守着我,我现在还有力气,不需要鹤哥哥帮忙。”
他对上江雪鹤眼底,兴许这是第一次,他在江雪鹤眼底看到诸如难言的情绪。
那些情绪刺入他心底,引得他略微心梗。
他下意识地不愿再看,眼前人会引他心窒,令他心壑难平,会刺痛他,同样也会让他难过失落。
“先前是我失了智,现在我已经好了。”明奴努力地解释,他面对江雪鹤情绪崩溃,现在回想起来,内心已毫无波澜。
即便是身中邪咒,先前他已落下心疾,如今不过是再添一样,他一并承受便是。
“江明奴。”江雪鹤打断了他,那双凤眸隐有晦涩,江雪鹤一一遮掩,只有眼睫下的阴影落下来。
“你现在情况很糟,接下来我们会带你前往冷月泉,你不必害怕……有我在。”
“我会治好邪咒,会为你报仇。”
明奴心脏缓慢地跳动,他如今正受邪咒侵蚀,迟缓地感到疼痛,他眼前映着江雪鹤明艳的面容,江雪鹤握着他的手腕略微使力,片刻之后稍稍松开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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