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奴身边的剑气幻化成蝴蝶缠绕在他周围,随着蝴蝶缓缓地振翅,阵法无形地变换。
他们二人在半空之中对上目光,明奴视线宁静,清澈中带着几分沉肃,在一片沉肃之中依旧有几分灵动。
“守月公子,抱歉了。”
明奴丢下这么一句,随即身形在原地消失。
留守月困在千瑰阵法之中,守月先是怔然,看着明奴离去的方向,随即妖骨刀深入墙壁,整座水牢随之颤动起来。
“江明奴。”守月细细地呢喃这三个字,随墙壁随之出现裂缝,“砰”地一声,巨大的浪花冲击着墙壁,墙壁随之碎裂。
水牢连着江河,江河之水顷刻之间流入,从走廊朝着内里进入,守月身形陷在江水之中,他分毫未受影响。
水牢之中水线继涨,明奴耳边传来了水声,墙壁缝隙四处开始渗水,兴许过不了多久,这座水牢会坍塌。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水牢深处有士兵守着,他一道剑气扫过去,两名士兵都倒了下去。
铁链连接着墙壁深处,上面有嶙峋冲刷不下去的血迹。
乌袍少年被困在其中,他手腕与脖颈处连着咒枷,黑色的咒文密密麻麻的涌动,映衬着那张脸发白发青。
随着江河之水涌入,顷刻便覆盖了少正安的面容。
“少正安。”明奴到了水牢之中,他身体被浸湿,心口处蔓延疼痛,嗓间压着血腥之意,他现在没有力气再用余下的灵力驱散江水。
衣衫被浸湿,明奴尚未走到中间的位置,上一秒咒枷困着水中的少年,下一秒,锁链旁多了一道玄衣身影。
明奴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婴孩面具,他分不清心中惊讶和担忧哪种多一些,他一双眼睁圆,立刻瞪向李逍火。
“李逍火——”
江水很快蔓延至脖颈的位置,李逍火听见动静回头,那双深邃的眼如同沉墨,与水牢之中的暗色融在一起。
明奴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李逍火的情形有些不对,他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李逍火身旁似乎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虚影。
长剑斩断了连在少正安身上的锁链,少正安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一张婴孩面具。
“走……快走……”少正安身形随着锁链晃荡,他嗓间发出细弱的声音,脖颈上的咒文缠绕着他,令他言不成句。
李逍火未曾有半分犹豫,待斩断两道锁链之后,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了。
他犹如凭空在半空之中出现,又凭空在半空之中消失。
明奴不解,眼见着少正安整个失去支撑,他上前接住了人,少正安伤痕累累,整个人只剩下一丝人气儿。
他四处看了看,周围没有李逍火的身影。若不是确定李逍火斩断了少正安身上的锁链,他都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少正安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没有力气讲出来,明奴并不知晓,他扶着少正安对少正安道:“出去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完,明奴忍不住又看向水牢深处,此地已经没有李逍火的任何气息。
与此同时,水牢长廊处。
梅含珏与江雪鹤匆匆地赶到,见守月困在阵法之中,梅含珏在原地驻留片刻,颇为好奇地多看两眼。
“看来是明奴的手笔,裴仪,如何,明奴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守月的面容在阴影处显得略微冷沉,身为血月之首,如今却落得如今境地,好不狼狈。
“守月大哥,今日我们便手下留情,咱们来日再见,这水牢似乎要塌了,你可要小心一些。”
梅含珏说完,见守月神色难辨,稍稍挑眉。
江雪鹤看了一眼那些剑气幻化而成的蝴蝶,随之收回视线,未曾看守月一眼,直奔水牢。
他们二人赶到时,明奴方扶着少正安上了地面,地面江水已经蔓延至腰际。两人衣衫湿透,少正安看上去像是一具苍白失色的人偶。
明奴见到他们二人,便稍稍地放下心,把少正安交给了梅含珏。
“明奴,符离如今在城门处,兴许片刻之后便会赶来,我们时间不多了。”
明奴在原地略微犹豫,他对二人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一事。”
他要去寻李逍火。
江雪鹤闻言道:“我同你前去。”
明奴没有作声,如今时间不多,梅含珏不再做干预,只对他们二人道:“你们动作快些。”
少正安身上的伤势耽误不得,梅含珏随之身形在原地消失。
明奴原地折返,他心中隐隐不安,心跳地很快,回想起方才李逍火那一眼,他们二人之间似乎隔了许多无形之物。
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直觉不妙。
身后跟了人,明奴方上前准备入水,他的手腕被握住,他指尖在水中浸的冰凉,触碰到一片温热。
江雪鹤对他道:“我去便是,你要找什么?”
他未曾言语,江雪鹤便布下一道结界,结界缠绕在他们二人周围,明奴能够直接行走在水上,不再受江水影响。
明奴见此便任由江雪鹤抓着他,他走到方才少正安被困住的位置,这里只有几条空荡荡的锁链。
方才的咒枷坠落在水中,他用断灵把咒枷挑了起来,上面的咒文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锁链。
此处已经没有人气,只有他和江雪鹤二人。
明奴四处看了看,他又拿出李逍火的生命卡,李逍火的生命卡依旧稳稳地在动,并不在水牢之中,从方才一直没有动过。
“少正乐并不在这里。”江雪鹤已经他是担心少正安的母亲。
明奴闻言稍稍抿唇,他对江雪鹤道:“鹤哥哥,我们回去吧。”
心中不详的预感尚且未消散,明奴再也支撑不住,方才水中凉意浸透他全身,他心脏处拗疼,“噗”地一声,他以手掌掩面,手指缝隙处深色的鲜血滴落。
他疼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变得困难,手腕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握住,他眼前视线模糊,对上了一双挣扎微动的凤眸。
江雪鹤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如今泄出来马脚来,对方显然在担心他,仿佛他身上的疼痛已经触及他的心。
“江明奴。”
他听见江雪鹤喊他的名字,随即整个人陷入了温暖的怀抱,眼前是掌心处深红的血,他整个人被横抱而起。
明奴虚虚地闭上双眼,他靠着江雪鹤的胸膛,耳边能够听见江雪鹤的心跳。
心跳声缓慢却热烈,一下又一下,江雪鹤表面冷然若雪,内里焦灼烈如焰火。
他未曾搭理江雪鹤,身体疲惫无比,闭上眼耳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耳边传来轻声的二字。
“奴奴。”
明奴立即睁开了双眼,他眸中倒映着江雪鹤明艳的侧脸,江雪鹤正垂眸看着他,见他睁眼,江雪鹤低声道:“不要睡。”
他只是吐了口血,又不是死了。
明奴不大想理江雪鹤,他虚虚地环着江雪鹤,闻言稍稍侧过脸去。
眼睛却没有再闭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江雪鹤脖颈处看。
那里的伤痕淡了许多,他视线稍稍偏移,落在江雪鹤的脸上。江雪鹤面容明艳殊荣,他平日里并不经常盯着看,盯的看久了,便容易被蛊惑。
明艳犹如烈火,能够点亮无尽深渊,殊荣冠绝,惊鸿三千世。
他看了片刻之后,江雪鹤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即修长的指尖落下,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
明奴闻见了浅淡的雪香,他不大高兴地握着江雪鹤的手指,随之不动了。
他被抱回了院子,还是伶人待的那一处。江雪鹤把他安置好之后,便出门熬药汁了。
药香随之飘进来,以明奴的角度,能够看见江雪鹤的侧脸,江雪鹤坐在茶几边,一手拿着药扇,另一手端起了汤药。
汤药不过是短暂地减缓,明奴这么想着,他没有讲出来,氤氲的雾气遮掩了江雪鹤的面容,使江雪鹤冷淡的面容随之柔和了几分。
他缓慢地闭上双眼,犹如入一场短暂的梦。仿佛待他醒来之后,药香会散去,人也一并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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