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商队贩糖,也常遇见这问题。
遇上夏日或者阴雨连绵的天气,糖就极容易融化。
“他们把糖包在油纸中,外面盖上石灰,这样无论何时拿出来,糖的模样都不变,还能防虫蛀。”
秦夏想了想道:“那到时就在外面放一些看样子,其它的封存好,谁要买就现取。”
“我也正有此意。”
齐南县能把糖热到化掉的日子不算长,熬一熬就过去了,其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正常做生意。
“看来今年咱们哥俩要发财。”
兴奕铭拎起茶壶,给秦夏斟茶。
秦夏转而问,新铺子可还要用甘源斋的名号,兴奕铭摇头道:“不用,我打算另起一个。”
秦夏了然。
他揣测兴奕铭这是想在家里的生意之外,自己干出点名堂来。
“这名号我还没有头绪,你要是有想法,记得同我说。”
秦夏摇摇头,“起名我真的不在行。”
此时一个想法冒出来——
要是虞九阙在就好了。
小哥儿肯定一晚上就能琢磨出七八个名字,排排站等人挑。
兴奕铭看着蓦地沉默下去的秦夏,给自己拿了两枚盐水蚕豆吃。
伙计都在铺子里,兴圆和大鹅玩得满地是水,离得也远,说什么都听不见,他把蚕豆咽下去,决定硬着头皮,表演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哥儿那边还没有信?”
一日夫夫百日恩,吵架再生气,过了两三天也该平静了。
他不信九哥儿就这么走了,把好端端一个相公抛在脑后,赌气也没有赌这么久的。
兴奕铭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总该也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寻人去打听打听也好,得了地址,再寄封信去哄一哄,实在不行,就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去了后,给你岳父岳母低个头,这不丢人,也不少块肉。”
秦夏心里苦水冒,面上黯然的神色却是半点不作假。
“知道是知道。”
他抿了口茶水,说出“盛京”二字。
兴奕铭倒吸一口凉气。
“九哥儿竟是出身盛京?”
那可坏事了。
以那哥儿的做派,怕是家世不低!
这一去,当真还能回来?
但这话兴奕铭只敢在心里说,说出口,岂不成了在秦夏心上撒盐。
只好安慰道:“九哥儿心里有你,没消息的话,多半是被家里人绊住了,等他料理好,总归会托人给你来信。”
秦夏收下这位老哥哥的安慰,走时还被塞了一包点心。
吃饱喝足的大福抖抖水,迫不及待跟上了主人,留下一地湿脚印。
第73章 五五端阳
和兴奕铭一起合伙开铺子卖糖, 无疑是个赚钱的好生意。
秦夏还惦记着攒钱去盛京开酒楼买宅子,现在对于能赚钱的事情,一概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薄荷糖和酸梅糖做法都是一脉相承的, 准备好薄荷汁与酸梅汁, 再倒入糖水搅拌。
趁着没凝固时切小块, 凝固后就会变成半透明的硬糖。
这一步的关键, 是不用杂质较多的冰糖, 而用此时较为少见的白砂糖。
大雍的砂糖做起来很是费劲,用的是一种叫做“黄泥水淋”的过滤方法,要花上十几日才能得到一份和现代较为相近的白色细糖粒。
所以白砂糖价昂, 秦夏买了一包, 就花了一两银子, 这个价格买□□糖, 能多出几倍。
可见糖做好了,价格也不能便宜了。
秦夏来回做了三次,第三次出来的成品相较于前两次的更为晶莹剔透。
他丢了一块薄荷味的到嘴里,薄荷叶到处都是,到时正好可以平衡成本。
之后做牛轧糖。
牛轧糖和奶糖相比, 其实就是多了果仁而已。
秦夏买来一些烤熟的现成甜杏仁,按照做奶糖的工序得到浓稠的牛乳糖浆,继而将奶糖倒入从兴奕铭那里要来的模具, 把甜杏仁按顺序摆进去。
切开后得到的奶糖, 一口下去能在乳香之外尝到果仁的酥脆, 相对而言也不那么齁甜。
秦夏连吃了两个,有些后悔没在虞九阙走之前把这个做出来。
由于他还要忙食肆生意, 只能抽空熬糖,因而拖了两日才凑齐材料, 开始尝试做软糖。
秦夏只知道做这个要用生粉,但不确定哪一种生粉的效果最好,为此他准备了土豆生粉、豌豆生粉和玉米生粉,打算挨个试一试。
软糖要做成果味,他事先找鲜果贩子买了好几样时令甜果。
这个时节最常见的是梨子、甜瓜、桑葚、樱桃,还有一些山上的野莓果。
野莓果挤出来的汁水颜色是好看的,就是甜的不常有,大部分能把人的牙齿酸掉。
甜瓜和樱桃都不易取汁,秦夏看了一圈,买了梨子、桑葚和一些野莓,又拎了一口袋山楂。
回到家,先拿了几个梨子捣出果汁,预备从试做梨味软糖开始。
熬糖浆、加果汁、倒生粉、小火慢煮、不断搅拌……
一顿试验下来,秦夏汗出如浆,胳膊发酸,好在顺利得出了结论——豌豆生粉最合适。
他叼着一块新出炉的糖,用毛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
豌豆生粉比起前两者价钱更贵,不过有白砂糖“珠玉在前”,它也算不得什么了。
且他们本就不是做薄利多销的生意,这点本钱还是加得起。
当夜收工前,秦夏统共做出了梨子味、山楂味和莓果味的软糖共三板。
梨汁没什么颜色,导致梨味软糖更接近糖的本色,山楂味和莓果味的一个红一个紫,看起来更讨喜一些。
再过一阵,等桃子、石榴、沙果成熟,还能继续添口味。
很快,这几样糖送到了兴奕铭的面前。
薄荷糖和酸梅糖,一个清凉醒脑,一个生津解腻,嚼起来嘎嘣脆。
牛轧糖乍看和奶糖差不多,里面的果仁与牛乳的香甜融合得恰到好处。
软糖就更了不得。
兴奕铭吃过后,便知晓秦夏当初描述的口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软而不糯,吃起来“肉乎乎”的,拿在手里捏一捏,很快又能弹起来。
“这几种糖,该各自起了好听的名字才好,要显出单单咱们才有的独一份来。”
两人绞尽脑汁,给硬糖和牛轧糖先定了名。
硬糖一概改名玉晶糖,“玉晶”就是古代的水晶,符合硬糖晶莹剔透的形态,前面加上口味作为区别,比如薄荷玉晶糖、酸梅玉晶糖。
牛轧糖改名果仁蜜乳糖,省的来买的人搞不懂这糖里有什么。
至于软糖,着实没有更为合适凝练的词汇代替。
一个“软”字,就足够当噱头。
万事俱备,不出一个月,名为“品饴坊”的糖果子铺在板桥街开了张。
秦夏要了一批薄荷糖,放在自家食肆和食堂的柜台上,凡是来此用饭的食客,结账时都按照人头,一人送一颗。
糖纸上印着“品饴坊”的名号,想吃的自会寻着去买。
由此大家也知晓,原来“品饴坊”也是秦夏的生意之一,不少人为此前去捧场。
如秦夏所料,夏日当前,卖得最好的也是薄荷糖。
天气越来越热,含一颗在嘴里只觉得身心舒爽。
饭后吃一颗能祛除口气,一股凉气直捅天灵盖,散瞌睡的效果亦佳。
那些个挑灯夜读的书生郎是最为忠实的顾客,一夜之间几乎流行成风。
两种牛乳糖、酸梅糖和软糖也不差。,连续几日,铺子里做的赶不上卖的,连连售罄,逼得兴奕铭不得不赶紧又多雇了两个人做糖。
……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秦夏每天过得满满当当。
忙的时候他想不起虞九阙,但每天回到家,睡觉前,依旧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空荡荡的妆台。
小哥儿走时只带走了三样东西。
秦夏第一次送他的银簪、上元节买的金鱼团扇,还有一只用大福掉下来的羽毛做的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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