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40)
而柳永呢，早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已经病死。苏折禅求尽名医，也没能暂缓柳永生命的流逝。死后依旧只有青楼女子为他扶灵。
苏折禅没有去参加柳永的葬礼。在送走了许多明明想要救的人后，他不敢再面对别离。
但是规则没有放过他。
李清照已经成了寡妇。她的丈夫当官的地方已经被黄巢攻了下来，他无奈之下只得向黄巢投诚。李清照以项羽宁愿乌江自刎也不肯回江东的典故作诗讽刺，却不想悔恨交加之下，他竟一病不起。
尽管有苏折禅的时时接济，但她还是一日日消瘦下去。
苏折禅心知肚明：李清照难过的不是日子，而是心。
诗成泣鬼神（十四）
事情和他想象的其实出入不大，但想象成为真实后，他对此的感受也才开始真实起来。可说是真实，却也只和羽毛扫过一样轻微。
封不摧不想浪费时间，在了解了这一切后便让侍从将苏折禅找来。他想进一步确认苏折禅的精神状况。同时，他还差人请来胡不举，作为自己的智囊团。
胡不举来得倒是很快，可苏折禅却迟迟未到。
封不摧心中有些不安。两人都是住在宫中，又是皇帝征召，理应是前后脚到他的寝殿，不该有什么耽搁。
封不摧还是拿出了小铜镜。
苏折禅的确没有一点犹豫就跟着侍从前往皇帝勤寝宫，但他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他原本就心绪不宁，在见到路尽头处的那个黑影时，更是被吓了一跳。
好在他不信鬼神，走近一看，才发现来人是李季兰。
看样子，她是有话想对他说。
李季兰气场强大，侍从虽然为难，但也不敢催促她。
苏折禅停下脚步。他与李季兰接触并不多，但也很同情这位女诗人的不幸命运。他抛开思绪，讲注意力集中在她将要与他说的话上。
见到是熟人李季兰，镜子前的封不摧松了口气，感叹道：“这李季兰原来是这么敬业的一个玩家啊，都这么晚了，还要在穿越者面前念诗。”
等等，不是说李季兰正在为自己的婚姻忙得焦头烂额吗？怎么会有时间玩游戏？封不摧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季兰良久没有开口，只是盯着苏折禅从头到尾地大量。苏折禅被她看得窘迫，只好先开口询问李季兰有何事。
李季兰一向是冰山美人的样子，现在却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难得的笑容在昏暗的月辉下显得既美丽，又十足诡异。
“说实话，我很羡慕苏大人。苏大人猜猜是为什么？”李季兰歪着头笑说，显出一副怪异的天真可爱的模样来。
“这……”苏折禅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苏大人的朋友不仅多，还很优秀。这还不值得羡慕吗？”李季兰依旧笑着，可突然间话锋一转，“可苏大人本身却没什么特别的，不知苏大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才子佳人的青眼呢？”
这一句话惊到的除了苏折禅，还有封不摧。
封不摧来不及看苏折禅的反应，他站起身立刻走出宫门。他隐约猜到了李季兰的用意。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李季兰的婚姻状况之所以会被曝光，就是因为她曾经在记者会上不受控制地失声痛哭。
他看过那一段视频，记者会的内容与婚姻没有任何关系，记者提出的问题也根本没有涉及到男女感情。李季兰也一直很冷静地在谈论自己的工作，然而她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一丝征兆。
就算封不摧只是演艺圈的小透明，也能知道在记者会这样的场合情绪失控会在成怎样的后果，李季兰浸淫此道十余年，自然不会不懂。
这是一个被生活狠狠伤过的疯女人。
“苏大人哪苏大人，你会写诗吗？白居易为元稹写‘我寄人间雪满头’，是因为他们都很会写诗，所以才有做朋友的基础。而苏大人你，可曾写过一首诗？”
苏折禅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李季兰也没心思听他说话，她自顾自地接下去：“也对，诗人的朋友不一定非得诗人，要么有些才艺，要么极有地位，再不……就是美貌的名妓。可苏大人三样都不占呢。总不会是因为苏大人您是皇帝的男宠，所以他们都想来巴结你？可宋之问宋大人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还好人缘呢？”
“……”
“当然，就算苏大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也还是可以有很多厉害的朋友的－－只要苏大人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自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可是我看苏大人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不然，怎么会见到唐朝的李商隐、宋朝的苏轼、清朝的纳兰容若齐聚一堂对月思妻，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还感动万分。”
苏折禅瞪大了眼睛。
【苏折禅人物崩溃率达到40％。】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李季兰李清照，也没有什么元稹李商隐。一切都是在骗你，是一百零三个人，为你演的一场戏。”
【苏折禅人物崩溃率达到50％。】
苏折禅目眦尽裂：“你说什么……”
李季兰冷笑：“怎么？被骗得这么惨，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妨猜猜看，究竟是谁在骗你？何必这个样子看着我？看来你也猜到那个人了。”
【苏折禅人物崩溃率达到60％。】
正在极速向这边赶来的封不摧怒道：“她究竟在发什么疯？”
胡不举陪在他身边，或者说是拎着他，语气依旧平稳：“还没到死路。”
“这还不算是死路？李季兰都快把老底全都抖出去了！”
“你不必故作慌张，我知道你心中有解决的办法。”
封不摧立马恢复平静：“好吧，我的慌张的确有几分表演的成分。但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我好奇的是……你怎么就这么信任我？”
“你没有办法，我有。”胡不举避过他的问题不答。
封不摧也懒得纠缠，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他喜欢你。”
“喵？”
“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嗷？”
“……你不是编剧吗？编一个故事吧。”
“不行，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NPC，哪来的感情。”
“不行，我有我的底线。”
打断一个人激烈的内心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现实里发生一件更加激烈的事。
胡不举深谙这一点。所以在赶到目的地后，胡不举不顾封不摧抗议地把他直接向苏折禅扔过去。
作为统领全局的人，封不摧自然不可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所以尽管在飞向苏折禅的过程中，他持续着脸上抗议的表情，但在落到苏折禅身上的一瞬间，他先声夺人：“就是在骗你，你又能把朕怎样？这本该是你应得的报应！”
规则的警报声停了下来。
封不摧再接再厉。他露出一个有些癫狂的笑容：“在看到那些诗人的名字时，你该是很失望吧？你不能冒用他们的诗了，你不能当大诗人，把朕的子民像傻子一样玩弄！”
封不摧一边念着台词，一边想：“或许应该把‘的子民’删掉，这样更有冲击力一点。不不不，‘把朕像傻子一样玩弄’怎么听都像是情侣拆吵架。底线啊底线，不能删！”
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苏折禅无法忍受这样无中生有的指责：“我怎么会玩弄你？明明是你在骗我。”
“你、活、该！”封不摧死死按着苏折禅的肩，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你欠我的。”
诗成泣鬼神（十五）
真是可笑，苏折禅想。从一开始，就是他面前的人在随意摆放他的位置，而他无权置喙。可现在，这个人却说是他欠了他？
而更可笑的是，明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登等着他去思考－－他应该去问李季兰为什么知道唐宋元明，去问封不摧为什么要编排这样一出戏，但他却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儿女情长上。
苏折禅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你当然欠他了，你害得他差点输——”突然插嘴的李季兰没能说出更多的话，就被胡不举劈晕过去。
“我不知道我害你输了什么，但如果那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我向你道歉。”苏折禅低低地道，“但请你不要说出那些话。什么玩弄、什么欺骗……你明明就知道，我不会对你做出这些事情。”
封不摧冷笑：“你何必做出这幅受害者的姿态来？你已经没有向朕气乞求原谅的资格了。”
他用一根手指挑起苏折禅的下巴，声音轻佻冰凉：“你本是没有心的怪物，早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
“你……都知道？”苏折禅语气苦涩。
“你又何必惊奇。”封不摧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把穿越这样的事情放在眼里，“你有奇遇，焉知朕就没有？”
语毕，他做出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侍卫将苏折禅带走。而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的苏折禅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跟在侍卫身后离开。
事情告一段落，封不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他随手拾起台阶下被洒扫工人遗落的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但一反常态地迟迟没有开口。
最终是胡不举打破沉默：“你这‘倒打一耙’用得不错。”
“倒打一耙？”封不摧语带自嘲的笑意，“你这个词用得也很好。”
明明是他在欺骗别人的感情，还恶人先告状，说是别人欠了他，可不正是倒打一耙么。
心中微妙的情绪过去后，封不摧开始公事公办：“这次的危机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李季兰的话虽然对穿越者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在我们后来的接触中，穿越者其实并没过多的提及她的话。说得详细一点就是，在我来之后，穿越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你也该知道其中的原因。”胡不举说。
“是呀，我的确知道。”封不摧叹了口气，“并且我也已经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应对这一次的危机。但是……”
封不摧重重地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只有你能力挽狂澜。”胡不举没有逼他，但却如是提醒道。
封不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道：“你说，这一次游戏的评分会如何判定？这场游戏虽然在李季兰那里掉了链子，但其他玩家都做得不错，至少苏折禅到现在还依旧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摄影棚。”
“他已经形成了他的自我认知。人的认知崩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坚守这个认知－－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胡不举说。
封不摧啪啪鼓掌：“举兄说得好！举兄说得对及了！”
“与其在这里卖萌，不如想想该怎么圆你的谎。”
封不摧耸肩：“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坚守他的认知。我已经给了他那么多暗示，他自然会替我找出无数借口来圆这个谎。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坐等。”
谈话结束，封不摧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于是和胡不举告别后就下了线。
在他离开后，原本昏迷在地的李季兰睁开了眼睛。她站起身，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对着胡不举恶言恶语：“下次你要是还下这么重的手，我早晚把你这死狐狸的皮剥了炖汤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