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安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他这样半跪着,能看到腹部隆起一个十分明显的弧度,从前沈明安的腰又细又韧,陆辞珩埋在里面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的小腹上被顶出来的形状,现在他的腹部浑圆,里面怀着的是与他们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一想到这个,陆辞珩心里便一片柔软。
但孩子的月份越大,陆辞珩就越忧心,隔三岔五就要去太医院问问沈明安的脉象,沈明安身子一向不好,自从有孕了以后,除了腹部因为孩子的一天天长大而隆起以外,他整个人都越发地瘦,陆辞珩想尽办法也养不胖他,又急又无奈。
沈明安带着凉意的手指从他的发间穿过,陆辞珩乖顺地低下头,掌心抚上他浑圆的肚腹,随口道:“张凌说你早上要来给我送文书,怎么半道上又回去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让范太医来瞧瞧?”
沈明安手上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出声:“没事,只是孩子好动了些。”
他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声音平和地说:“今天回了一趟沈府,回去拿了些东西。”
陆辞珩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但没有多问,他担心沈明安这样跪着不舒服,等头发半干以后就想从他手里把毛巾接过来,“沈府离得远,往后要是想去拿什么东西遣个人去就好了,不必这般劳神费力。”
沈明安轻轻地应了声,给他擦着发顶,说话时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咬字有些模糊,“就快干了,头发湿着容易头疼。”
他怕陆辞珩再问刚才为什么哭,索性扯开话题,“方知书的案子如何了?”
“找到人了。”陆辞珩下意识回,“明天下午大理寺庭审,晚上我早点回来,我们包点汤圆,前几日立冬太忙了,都没吃上。”
“好。”沈明安擦干后又替他把头发梳顺,他在床上跪直上半身后就比坐着的陆辞珩高出一截,陆辞珩看着他下垂的眼睫和瘦削精致的下颌线,仿佛一天的糟心事都在他又轻又柔的动作下烟消云散了。
陆辞珩微微仰起头,借机吻了上去,两人之间唇舌交缠,陆辞珩揽着他颤颤巍巍的腰,将这个吻不断加深,琥珀色的眸子盛满情谊,一瞬不瞬地瞧着沈明安,字字句句都说得格外清晰,“明安,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成婚吧,好不好?”
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却不是想同他商量的语气,反倒是带着点祈求和怕沈明安拒绝的惴惴不安。
沈明安被他吻得不住喘息,眼中水汽弥漫,错愕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今天上朝的时候吏部尚书和那群老东西又开始上谏劝我要立后纳妃、绵延后嗣。”陆辞珩皱着眉烦躁不已,“说什么‘皇上春秋鼎盛,却无子嗣,事关国家社稷,实在不妥。’最近事情本就多,他们一个个的还要来给我添堵,连卫博然也在一旁应和,他分明都知道你已经有孕了。”
吏部尚书说话时字正腔圆,陆辞珩学他说话,将神态动作学了个十足十,沈明安哑然失笑,陆辞珩委委屈屈地瞧向他,不满地说:“明安,你笑什么,连你也想让我充实后宫吗?”
沈明安仿佛真的在细细考虑这个问题,片刻后不答反问:“那你会吗?”
“怎么可能!”陆辞珩立马否认,活像是在表忠心一样,他看着沈明安的反应,怕他不相信,有些慌乱起来,语气中却难掩诚挚浓烈的情谊,“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哪里还需要他们操心这个,我有明安一个就够了,我只爱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沈明安原本只是想逗一下他,但不可否认,听到陆辞珩的话后,原本因为压抑而抽痛的心脏都被熨帖平缓,他唇边绽开笑,“我知道你不会。”
沈明安清朗俊秀,眸子里温温润润的,此时笑得眉眼微微弯起,看得陆辞珩晃了神,他怔了征,而后正色道:“明安,我不是心血来潮,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同你说的,我想与你成婚,相守一生。”
其实这件事陆辞珩自从知晓了沈明安对他的心意以后就说过不止一次,陆辞珩即位后原本是想先恢复沈明安太傅的官职,但如今他怀着身孕,复职后就免不了每日的早朝,总是不便,陆辞珩就提出想立他为后。
但毕竟沈明安原先是他的先生,因为这个原因,沈明安顾虑着两人的身份,一直不同意。
其中利弊沈明安之前就和他说得很清楚,但架不住陆辞珩隔三岔五就要和他提一次,无奈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现在你即位才几个月,若这时候与我成婚,容易落人话柄。”
“我又不在意!”
“可我在意。”沈明安说:“阿珩,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原因而被朝臣质问发难。这些虚名,不论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陆辞珩声音发闷,“我想娶你。”
沈明安知道今晚这件事说不出个结果,倾起上半身碰了碰他的唇,松口说:“那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沈明安刚刚亲他了。
色令智昏这话不假,沈明安一亲他,陆辞珩就连方才想问的事都没想起来问。
第70章
立冬刚过,温度就陡然下降了不少。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夹雪,到早上没积起雪来,地上却潮湿泥泞,周遭又湿又冷。
沈明安从烧着地龙的广仪殿里走出来,殿里殿外的温度差距太大,冷得他身上发颤,念着腹中的孩子,又回殿里拿了披风和手炉。
再出来时,看到柳和裕拿着个食盒,犹豫踟蹰地站在殿外。
沈明安一愣,还没出声,倒是柳和裕先开了口:“先生要出去?”
沈明安点了点头,“去一趟大理寺。”
“先生着急走吗?我、我做了点药膳。”柳和裕有些羞赧,“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先生要不要喝一些再走?”
沈明安看了看天色,怕一会又下起雨雪来,温声说:“我拿着一会儿路上喝吧。”
“这药膳得按顺序喝效果才好,不如我和先生一起去吧。”
柳和裕提着食盒搀着他一起上了马车,沈明安不忍心拂他的好意,便也随他去了。
药膳中加了党参、虫草这样的名贵药材,药味被食物本身的味道盖住,带着点清淡的微苦,一小盅一小盅的,路上沈明安喝了些,身子都暖了许多。
沈明安与卫博然交好,先前经常出入大理寺旁听案件,从益州回来后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大半年没来过了,但门口的守卫对他还有印象。
守卫进去通报了不过片刻,卫博然就从里面一路小跑着出来,到门口放下来提起的官服下摆,抖了抖身上的雪,蹙着眉说:“你今日要过来怎么也不叫个人提前来和我说一声,皇上知道你来了吗,这样冷的天,他倒也放心?”
沈明安敛眉低低咳了几声,“他不知道。”
沈明安和陆辞珩之间的事情卫博然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之前沈明安被赐婚,在清和门殿门口陆辞珩的异常反应就让卫博然发现了端倪。
何况两人十余年的交情,这些事只要他问起,沈明安必然不会隐瞒。
卫博然初时知道他有孕时震惊不已,但只要细一思量,就能推算出他有孕的时间,他与陆辞珩的关系便不言而喻。
即使知道沈明安是愿意的,卫博然依旧为他不平,陆辞珩即位,沈明安却被他金屋藏娇似的藏着,如今孩子都快出生了,沈明安现在的身份仍有些不明不白,只有身边极少数人知道他怀的是陆辞珩的孩子。
所以昨日上朝时朝臣说到陆辞珩后宫空置的问题,卫博然想推波助澜一番,但又拿不准沈明安是怎么想的,他叹了口气,此时也不好多问,只能先把沈明安往里面带,“我们先进去。”
沈明安整个人拢在藏青色的宽大披风里,在风里站得久了点,脸色格外苍白,进去后就开始不住地咳嗽,他心里装着事,从卫博然手里接过热茶喝了几口,等咳嗽压下去一些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大理寺里可还能找到丁丑年江州沈家案子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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