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没有说话,而是抱起了胳膊。
他心里清楚,严道长此举不过是透支自己的阳寿,撑不了多久的。
僵尸少爷的衣摆在风中拂动,黑金色的火焰在森白的指骨间翻滚、膨胀。
严道长盯着他,将手伸到背后,缓缓拔出了一把通体乌黑的剑。
他向来背着双剑,剑从不离身,姜霁北他们只见过其中一把桃木剑。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另一把剑的真面目。
这把剑一看就非同寻常,剑身用朱砂书写着“敕令破鬼伏尸”几个大字,字迹张牙舞爪,如同被钉在剑身上的怨灵。*
一想到严道长就是用这把剑来杀人,不免有些讽刺。
“嚯,你的法宝真不少。”姜霁北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往后退开几步,“老孙、小结巴,赶紧找地方躲躲。”
“好好好好好!寂哥你你你也快躲起来!”小结巴还在点头,老孙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头,僵尸少爷和严道长猛地飞向彼此,在夹着枯枝落叶和香灰纸钱的狂风中过起招来。
姜霁北找了一个暂且安全的藏身之处,观察局势。
为了控制僵尸少爷,严道长在炼尸的时候做了手脚。
僵尸少爷虽然提前苏醒,但法力并没有完全恢复,而严道长身上很有可能还藏着他们不知道的法器。
换句话说,僵尸少爷可能会赢,但严道长不一定会输。
僵尸少爷输了,大家都得死。僵尸少爷赢了,他们还得阻止他变成飞行夜叉。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先帮助僵尸少爷打败严道长。
僵尸少爷和严道长打得天昏地暗,难舍难分。
他们打斗的时候,周围的强大的气流像高速旋转的机械刀片一样,把乱葬岗上的孤坟和枯树炸得像礼花一样漫天飞舞。
趁着场面混乱之际,姜霁北借着几个坟头作为掩护,想要去捡刚才被撞飞的**。
不料还没靠近,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姜霁北垂眸一看,一条串着五帝钱的红线勒住了他的脖子——刚才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失策了。”
刚才还被僵尸少爷困住的严道长出现在了姜霁北身后。
僵尸少爷也瞬间出现在了他们跟前,紧紧盯着严道长。他掌心燃着火焰,却不敢轻易出手。
严道长收紧手中的红线:“夏京墨,如果你不想宋瑜灰飞烟灭,那就自行了断吧!”
伴随着他的动作,锋利的红线深深地勒进了姜霁北的脖子里,割开了一道口子。
僵尸少爷瞬间握紧五指,将黑金色的火焰掐灭在手心里。
“夏京墨,别听他的。”姜霁北冷笑一声,“我和你都是死人,再死一遍又何妨!”
“夏京墨!”严道长声色俱厉,一道细微的冷绿色火苗顺着姜霁北皮肤上裂开的纹路燃烧起来。
“池闲!”姜霁北强忍着剧痛,脱口而出,“不要信他!”
僵尸少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
砰!砰!砰!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僵尸少爷全身的各个关节炸开道道黑雾。
他单膝跌跪在地,一只手死死地撑住地面,以维持身体平衡。
即便如此,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姜霁北的方向。
就在这时,姜霁北忽然伸手抓住悬在脖前的红线。
他不顾五帝钱将自己的手灼出黑色的焦痕,大吼一声:“小结巴!快!”
“!”严道长一惊,刚要回头,小结巴已经飞快地扑到地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朝着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枪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由无数张怨灵面孔组成的黑色旋风!
那一张张怨灵的脸,有老道士的,有小跟包的,有夏京墨父母的,有旧戏班子老板的……每一张脸都属于那些被严道长杀死的无辜的人!
这些脸忽然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张开血盆大口,朝严道长扑去!
风声中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仿佛成千上万个人同时在笑,声音像银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众人的头皮上。
嘻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
严道长瞬间甩开姜霁北,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怨灵一口咬在了脑袋上:“啊啊啊啊啊——”
被甩出去的姜霁北趁机单手撑地,迅速翻滚到了僵尸少爷身边:“夏京墨,你还好吗?”
跪在地上的僵尸少爷艰难地抬起头,用冰冷干枯的手握住姜霁北的手腕,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杀了我。”
姜霁北顿时心领神会。
时辰快到了,夏京墨马上就要变成飞行夜叉了。
姜霁北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严道长给他的那根铁钉,盯着僵尸少爷:“告诉我,如果我杀了你,你能活着离开电影吗?”
僵尸少爷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姜霁北没有犹豫,握紧手里的铁钉,用力将它插进了他的左胸!
僵尸少爷浑身一震,仰头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如兽鸣的哀嚎。
“陈寂!”躲在树后的老孙被这一幕惊呆了,“不是,你怎么——”
一道红光突然从铁钉里迸发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惊讶地看到,红光温柔地包裹住了僵尸少爷,皮肉肌理以飞快的速度在他的白骨上重新生长出来。
没过几秒,一个和回忆幻境中一模一样的夏京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他身上破烂的喜服变得无比崭新,仿佛他马上就要去迎接自己心爱的新娘。
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夏京墨,再一想他变成枯骨依然苦等一人十五年的模样,小结巴突然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睛。
老孙瞥了一眼严道长,确认此刻他被怨灵缠身,正在坟头打滚嚎叫,无法再对他们造成威胁后,才从树后走了出来,露出了唏嘘的表情。
姜霁北看着夏京墨英俊的眉眼,松开了紧握铁钉的手。
他靠近夏京墨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是你吗?
“……阿闲?”
夏京墨没有回答。
他拉过姜霁北的手,摊开他的手心,往里面放了一串东西。
姜霁北垂眸一看,一串打磨光滑的獠牙项链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握紧拳头,抬起脸,对着夏京墨笑了:“我会找到你的,等我。”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迸裂声从夏京墨的身体里传出来。
他瞬间碎成了成千上万个碎片,一转眼便顺着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严道长也被怨灵吞噬,连骨头渣都没剩。
天终于亮了。
朝日从地平线升起,金色的光辉柔和地罩住了乱葬岗的每一寸荒土,抚慰地亲吻着幸存三人的肌肤。
“都结束了吗……”老孙神色复杂地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还没有呢。”姜霁北站起身,对旁边的小结巴说,“你的匕首借我一下。”
“哦哦哦好。”小结巴回过神,连忙从腰带里抽出匕首,递给姜霁北,“你你你要刀干什——啊!”
在小结巴的尖叫声中,姜霁北冷静地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腹中。
他滴着冷汗,强忍着痛楚,双手握着刀柄,强行让锋利的刀刃旋转,剖开自己的肚子。
“寂哥,你你你干什么?!”
“……别碰我。”
姜霁北咬着牙,将刀拔了出来,低低地喘了几口气后,忽然做出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举动。
他把手伸进了腹部的伤口里,然后,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满是血污、死去多时的胎儿。
“我操!这是什么东西?”饶是老孙也吓了一跳,“这是婴儿吗?你不是男的吗?!”
两道血泪从姜霁北的眼眶中淌下来,聚到了下巴:“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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