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片沉默, 没有人说话。
“八成是跑了。”姜霁北抱起胳膊, 冷笑一声。
一个村民忽然盯住韦一心,大声质问:“喂,韦一心,你八姨没跟你联络吗?”
众人的目光立即刺向韦一心。
韦一心一个哆嗦,畏畏缩缩地否认:“没有……”
“你们该不会串通好了吧?”那个村民并不相信, “是不是你们两个法师搞的鬼?是不是想要钱?”
韦一心连连摇头:“我哪里敢啊……”
“别为难小孩。”姜霁北看了韦一心一眼,开口阻止。
池闲没有理会众人之间的猜忌,冷声问:“所以,这个女孩子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池闲问到点子上了。
“也没说是男是女啊。”丁慧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张三寺想了想:“我寻思是八姨。”
“我觉得是韦老四。”覃斯文推测。
“我觉得——”池闲顿了顿,忽然伸手指向韦一心, “是他。”
姜霁北讶异地挑了下眉,“嚯”了一声。
“啊?”见池闲突然冲着自己来,韦一心吓了一跳。
他急红了脸,为自己辩解:“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啊!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跟蟆拐讲话嘛!”
张三寺发话了:“刚才还说别为难小孩呢。”
韦业也给韦一心做证:“韦一心今天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哪可能嘛。”
丁慧也说:“对啊,他怎么可能……”
见有人帮韦一心说话,池闲没有坚持。
他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淡淡地说:“回去吧。”
“唉,来电了再收尸吧……”有人叹了口气。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借着电筒的光,大家沉默地朝韦业家的方向走去。
望着韦一心单薄瘦弱的背影,姜霁北挨着池闲,低声问:“你怀疑他?”
“嗯。”池闲应声,“小心为妙。”
“好。”
回到韦业家,没有灯光的灵棚里气氛有几分诡异。
白色的蜡烛在堂屋里燃着跳跃的火光,给坐在灵棚里的人们拉出一道道薄薄的影子。
韦业看不下去,从屋里翻出了一盏应急灯,灵棚这才有了一些灯光。
但依然瘆得慌。
“汪汪汪汪汪!”
没有路灯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犬吠。
众人原本就绷紧了的神经差点断掉,齐刷刷朝院门望去。
只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从远处朝他们狂奔而来,犬声也越来越近。
他一边疾行,一边大声呼喝什么。
距离隔得有点远,大家只知道他在嚷嚷,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们村狗还追人的?”张三寺转头问韦业。
覃斯文皱着眉,借了手电站在路上往路口照了照。
那个人已经跑远了。
“好像是阿东。”韦业仔细辨认着那人的背影,不太确定地说,“他家养有狗。”
“稀奇啊,这么晚了,还带着狗夜跑。”张三寺说。
自从回到韦业家,姜霁北就一直没说过话。
他挨着池闲坐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上了这个岛后,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此时此刻,姜霁北突然觉得大脑有些疲惫。
池闲觉察到他的疲态,主动让他靠着自己:“眯会儿?”
“嗯。”姜霁北把头轻轻搁在池闲的肩膀上,合上眼皮,闭目养神。
众人在灵棚里坐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个早起的村民发现,有个人在村口的大树上吊死了。
听到呼声,韦业带着众人急匆匆往村口赶。
“是阿东!”看清那人的脸,韦业脸都绿了,“他半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准确来说,阿东不是吊死的。
他被肢解了,每一个尸块都被一根麻绳单独挂在树枝上。
黑黄的皮肤上泛出灰黑色的尸斑,鲜红的血点缀绿色的树叶,像极了色彩缤纷的圣诞树。
看到这一幕,丁慧冲到路边,弯下腰“哇”一声吐了。
覃斯文赶紧过去给她拍背。
姜霁北走到树前,停下来,数了数树上的尸块。
“没有右臂。”他回过头,对身后的池闲说。
“接下来可能还会死两个人。”池闲点了点头,迅速做出判断,“左右腿。”
“再过几天就是头七。”姜霁北皱着眉,“搞不好韦老四真的会起尸。”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镇住他。”
他们说服了韦业,叫来韦一心做法。
为了镇压韦老四,韦一心在他的白色裹尸布上贴满了黄符纸,又在一根细麻绳上绑满了小铃铛,隔着裹尸布把尸体捆了起来。
“这么细的绳儿,能捆住吗?”张三寺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八姨只教了我这些。”韦一心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不抬,“我尽力了,会的招数全用上了。”
捆完韦老四,韦一心在灵堂门口的地上细细撒了一层面粉。
他一边撒一边解释:“如果他的魂回来了,面粉上面会有脚印。”
张三寺问:“那如果人回来了呢?”
韦一心看他一眼:“那你会看见他。”
张三寺:“……”
“八姨,八姨一定会在做完头七前回来的……”韦业看着自己被裹成蚕蛹般的老爹,对韦一心的做法仍然颇有微词。
“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指望八姨?”覃斯文冷笑一声,“说不定她早就拿着钱跑了。”
“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你。”一旁的姜霁北接话,语气看似和善,实际上言辞绵里藏针,“老表,你还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吗?”
“我,我……”韦业满头大汗,“我爸不可能害我的……”
一直沉默的韦妻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一把推开韦业,用方言破口大骂:“我操。你公龟!他不害你,他害别人啊!你不讲我来讲!”
韦业苦着脸,缩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韦妻说:“死的几个人全都是我家公的结拜兄弟,他们那帮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伙臭流氓!”
“跳过,这个上次你们说过了。”张三寺提醒。
韦妻一顿,随即疯狂快进:“十年前他们打死过人!”
张三寺给她当捧哏:“嘿,老当益壮啊这是。”
“你们不懂,像我们村,很讲究宗族制度的。各个村子之间的大规模械斗好要紧的,经常是一呼百应,拿起镰刀锄头就上了,民警根本不敢管的。”韦妻一脸煞有其事的表情。
“嚯,他们打死谁了?”张三寺道。
“一家刚搬来的外姓人。”说到这,韦妻鄙夷地看了韦老四蒙着白布的尸体一眼,“这帮老野仔是真的毒啊,他们把那一家人全打死了,断头的断头,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
“嚯,所以是那家人回来报仇了?”张三寺了然。
“你参与没有?”姜霁北转头看韦业。
“没有没有没有,我可没有,我老实得很。”韦业疯狂摇头,和自己老爹撇清关系,“全是我爸干的,我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打死人家?”姜霁北没有给韦业思考与喘息的时间,咄咄逼人道。
一直“老表老表”笑嘻嘻地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韦业抱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韦妻狠狠把抹布掼在矮桌上:“村里头都在传,那家人搬来我们村,刚好赶上村上在分地。有一块荒地种什么都不活,八姨讲那里风水不好,没有人愿意要。那家人捡了便宜,花了点小钱把地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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