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们,以后别再跟着我们。”覃斯文转过头,指着自己的辅助员,“从现在开始,我们不需要你们!”
他们的辅助员一脸麻木地站在不远处,对覃斯文说的话毫无反应。
“都冷静一点。”见他们的情绪爆发,冷眼旁观的姜霁北走到池闲的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也觉得有问题。”
姜霁北的态度让张三寺大惊:“哎妈呀,陈老弟,你怎么能帮他说话?!”
丁慧也焦急道:“陈寂,快到我们这边来!辅助员没有用的,我们体验者要一起行动才对啊!”
覃斯文挡在韦一心的棺材前面,对姜霁北和池闲怒目而视。
池闲则坦荡地回视着他,对他们的指责毫不在意。
“韦一心被缠住的时候,我看到你拿出了一把枪。”覃斯文瞪了他们一会儿,忽然说,“陈寂,你原本是有机会救他的吧?”
姜霁北看着他,目光平静:“是。”
听到他如此爽快便承认了,覃斯文的情绪有一些失控:“那你为什么没有开枪?!”
因为他和池闲一样,到现在还在怀疑韦一心。
姜霁北的视线落到棺材上,不想多作辩解:“抱歉,我的子弹很金贵。”
覃斯文瞪着眼上前,伸手想去抓姜霁北的领子:“你——”
池闲一胳膊挡开了他的手,冷冷警告:“别碰他。”
“哎哎哎哎——”张三寺连忙插进两拨人中间。
从旁人的角度看,韦一心的棺材前杵着覃斯文,覃斯文前挡着张三寺,张三寺一侧是池闲,池闲背后是姜霁北。
活人死人连成一线,场面看起来热闹极了。
“干哈呢这是?”张三寺焦头烂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电影都快完结了,咱们消停消停吧,别内讧啊。”
覃斯文把被挡开的手收了回去,抱臂于胸前,冷笑着说:“还咱们呢,我看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
池闲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那先下葬吧。”姜霁北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就算要割席分坐,也要先把逝者送上路。”
丁慧赶紧过来拉覃斯文:“是啊,耽误了就不好了。”
覃斯文则瞪了他们一眼,没再说话。
安排好了棺椁,送葬的队伍声势浩大地出发了。
覃斯文向村长借了辆电动小三轮,请教了位置,便载着韦一心的棺材往葬着他父母的山头缓缓驶去。
丁慧和张三寺一左一右地走在车边,小心地扶着棺材。
姜霁北和池闲跟在车后面,各自拎着竹篮,边走边往天上撒纸钱。
出了村,送葬的队伍瞬间冷清下来。
村民都留在村里,给韦一心送葬的只有体验者一行人——如果不算上除池闲外毫无存在感的辅助员的话。
韦一心父母的安眠之地与其说是山头,不如说是一个植被茂密的土丘顶。
小三轮发出暴怒的抗议声,吱吱呀呀的,行驶得颇为吃力。
覃斯文狠狠地拧着车把手,一言不发。
刚行驶到土丘脚下,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一片乌云笼罩住。
天色瞬间变得阴沉沉的,空气也潮湿闷热起来。
“是要下雨了吗?”丁慧抬头看天。
“应该只是乌云,感觉下不起来。”覃斯文也抬头看了看,“我们加快一下速度。”
待到众人把韦一心的棺材抬上丘顶,天空中的云已经黑得如同泼墨,云隙间的几柱光透过茂密的林间枝叶,已经变得昏暗不堪。
“天黑得也太快了吧,等会儿的雨得有多大啊。”张三寺嘟哝道。
覃斯文抄起镰刀,“唰唰”几下把杂草劈倒,就着仅有的几缕光,找到了两个荒芜的坟。
这里就两个坟。
“那就这里了,锄头铲子一起上,争取下雨前搞定。”覃斯文对着双坟边的空地点了点,“还差三块碑,韦一心一块,伯父伯母各一块,回头再给他们补上。”
众人应声,拿铲子的拿铲子,拿锄头的拿锄头,一起在地上挖起坑来。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将四周茂盛的枝叶打得噼啪作响。
风中夹着浓郁的血腥味,很是不祥。
姜霁北蹙眉。
他停下手里的活,将锄头立在地上,单手握着长柄,正想回头跟池闲说话,大脑却在这一瞬间忽然接到一个指令——
“把所有人都埋掉,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有人对他说。
埋掉?
把所有人?
接到指令,姜霁北的思绪忽然变得混混沌沌的,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正在诧异,身体却抢先一步动作,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
姜霁北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抄起手里的锄头,弯下腰,一锄一锄地继续挖地上的泥土。
很快,第一个坑挖好了。
姜霁北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三个人——覃斯文、丁慧和张三寺。
他们僵硬地站在原地,双臂垂在身体两侧,无神的双眼睁得铜铃一样大。
池闲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踪影。
姜霁北没管这个,他抬起腿,一脚将覃斯文踹进坑里。
“轰!”
覃斯文一声不响地摔进土坑里,像僵硬的尸体一样挺得直直的。
姜霁北操起铲子,将旁边堆得高高的黄土一铲一铲地扔回坑里,大块的黄土砸落到覃斯文身上、脸上,将他掩盖。
惨淡的月光照映在覃斯文的脸上,把他呆滞的目光衬得多了几分邪性。
伴随着不断下落的黄土,渐渐地,覃斯文的最后一截衣角消失在了黄土中。
姜霁北把坑填平,走到坑上,用力踩了几脚,把土踩实。
埋完覃斯文,他转过身,在埋覃斯文的坑旁又接连挖下第二个和第三个坑,把张三寺和丁慧也埋了进去。
漆黑的山头上只剩下姜霁北一人的身影,头顶的树叶被阴森的风吹得“哗啦啦”地响。
埋完张三寺,姜霁北正要放下铲子,却突然被一个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他的下巴狠狠地砸在黄土上,震荡感顺着下颌骨直冲颅顶。
姜霁北感到一阵眩晕。
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半边脸贴着腥臭的泥土,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从姜霁北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鞋子停在自己面前。
这双鞋很眼熟。
姜霁北挣扎着抬起头。
一道诡异的光柱忽然从男人身后照过来。
姜霁北眯起眼睛,却被光晃住了视线,怎样都看不清男人的脸。
男人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锄头,发出了阴森的笑声:“呵呵呵……”
他一边笑着,一边在姜霁北埋张三寺的坑旁边,挖起了埋姜霁北的坑。
姜霁北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重得像一座山。
男人却越挖越起劲。
忽然,他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看向姜霁北的方向。
伴随着男人的动作,他身后那道光柱也缓缓转了过来,照到了他的脸上。
姜霁北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姜霁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浮起密密麻麻的粗糙疙瘩和溃烂水疱,脸色一点一点变成暗绿。
就好像……
就好像蟆拐坑坑洼洼的表皮。
姜霁北的意识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原来,刚才被他埋掉的三个人,都是他自己!
他把他自己埋了!
突然,脑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姜霁北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山上,手里拿着锄头,脚边是韦一心的棺材和刚挖好的土坑。
而其他人站在他旁边,均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每个人都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好像撞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半晌,丁慧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率先开口道:“我刚才,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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